在春秋时期两百多个诸侯国中,郑国充其量只能算是二三流的诸侯国。与齐、鲁、宋、卫等周武王时期首批分封的老牌诸侯国相比,郑国立国的时间迟得多。一直到周宣王二十二年(前806),郑国的始祖友(周宣王的弟弟)才受封于郑(今陕西华县),后来又改徙河南,是为郑桓公。
郑虽是小国,然而它位于周王室东都王城成周(即洛邑,在今河南洛阳东郊)的近旁,所处的地理位置十分重要。春秋初期,郑国的国力也并不弱,事实上,在“春秋五霸”之前,郑国实在是有一次成为诸侯霸主的很好机会,只可惜郑国人没有把握住机遇。
郑桓公在迁徙到河南前,曾请教过当时朝廷的智者太史伯何处可居。太史伯告诉他“独洛之东土,河、济之南可居”(《史记·郑世家》)。原因是这里地处中央,靠近虢国、郐国等小国,有发展余地;而南方有楚国、东方有齐国、西方有秦国,都不利于发展。郑桓公就按照太史伯的提示要求封赏,果然如愿以偿。由此看来,郑桓公在立国之时是很有些眼光的,使郑国占得了地理之便。
根据记载,郑桓公不仅得地利之便,还很得人和之利:“友初封于郑。封三十三岁,百姓皆便爱之。幽王以为司徒。和集周民,周民皆说(悦),河洛之间,人咸思之。”(《史记·郑世家》)郑桓公被周幽王任命为司徒,即是以诸侯的身份出任中央大员,而且是世袭卿士,地位很有些像周朝立国之初的周公、召公。此二公也是以辅政大臣分别兼鲁国、燕国的诸侯。以这样的地位,又得这样的口碑,郑的立国基础可谓令人刮目相看。
前阵子看中央电视台的《大国崛起》,了解到荷兰、葡萄牙也曾在世界民族之林领上一段时间的风骚,可见小国也是有崛起的机会的。从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方面来看,郑国在天时方面的运气也不差。郑桓公的司徒当了没多久,就逢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犬戎入侵。郑桓公殉王难,与周幽王一起被杀于骊山之下。郑人共立桓公的儿子掘突,是为郑武公。
郑桓公被杀当然是坏事,但坏事很快变成了好事。郑武公乘着周乱,并吞了周边的虢国和郐国,大大地扩充了地盘,并且迁都到郐地,将这个地方改名为“新郑”,就是今天河南的新郑,它的意思是一个新的郑国崛起了。
郑武公还有一位十分了得的儿子就是郑庄公。这位郑庄公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一个重要人物,有人说他是千古奸雄的第一人,按时间来计,曹操连他的徒子徒孙都排不上。
据说他生下来的时候是脚先从娘胎里出来的,所以吓坏了做娘的,他的母亲武姜于是一直不喜欢他而偏爱小儿子段。庄公即位后,他娘一定要他将京邑分封给弟弟段。段到了封地后阴谋作乱,庄公的大臣早有察觉,劝庄公及早对付——“洪哥动手吧”。但庄公对弟弟采取的却是隐忍姑息的态度,总是说“NO”。一直到段与他娘密谋要里应外合篡夺庄公的位置,庄公才作致命一击,段众叛亲离,被迫逃亡到共城。后人评价郑庄公,以为他这种对兄弟姑息养奸、欲擒故纵的手段实在太过阴险。所以孔子修《春秋》,将这段故事取名为“郑伯克段于鄢”,按照“春秋笔法”,正义之师攻打不义之师或者王师消灭叛乱都叫“伐”,两个国家之间互相打仗叫“攻”,而孔夫子用了一个“克”字,你说是褒义还是贬义?这就叫一字春秋。孔子对郑庄公的做法也是不赞同的。
郑国在庄公时期确实强大了一阵子,连东方大国齐国都要向郑国求援,齐国国君还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庄公的儿子世子忽,却被世子忽拒绝了。后来的事实证明,世子忽的拒绝实在是很不明智的,因为这使他个人在争储斗争中失去了一个有力的外援。
郑庄公虽说是千古奸雄第一人,但他的手腕远没有后来如曹操之流厉害。曹操的奸雄之处在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手中牢牢攥着个汉天子不放;而郑庄公就认不清这个形势,他跟儿子傲慢地拒绝与齐国联姻一样,都有些白认为老子天下第一了,所以把周天子也不放在眼里:纵兵去侵略周天子的土地,抢割那里的禾粟。作为名义上天下共主的周朝新君周桓王终于忍无可忍,于前707年亲自率陈、蔡、虢、卫等诸侯国的军队讨伐郑国。而郑庄公也居然蛮横地与王师对抗,并在战斗中射中了周桓王的肩。
到了春秋时期,周朝的实力已经大大地式微了。周天子虽说此时也已奈何不了作为诸侯的郑国,但郑国的行径却让各诸侯国感到其有失风范,所以郑国终于不能成为诸侯的盟主也是必然的了。等到郑庄公一死,他的继承者们不像他那般了得,郑国也便很快地式微了。后来的齐桓公、晋文公等人就吸取了郑庄公的教训,打出了“尊王攘夷”的口号——毕竟那是个“礼乐征伐白天子出”的时代,大家总需找些冠冕堂皇的旗号。
从这层意义上说,郑国衰落的教训只为曹操等后世的奸雄们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反面教材。按照奸雄的功底来说,郑庄公哪里能及曹操之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