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笙总是一副呆头呆脑的样子,眼神清澈如水,时不时喜欢扬起一张自以为可爱的笑脸,如此少年,总让人觉得亲近或是好欺压。
卧春楼的花魁在田笙出门不久后登场,当田笙拐回来寻找段小文时,正厅里热闹非凡。
衣着锦服的富家公子们争相向正厅中央的台子上献花,当然,鲜花是楼里叫卖,五十银一朵!
也有雍容华贵的中年富贾一篮子一篮子的送出,不眨一下眉头。
可见此女子是个十足的尤物,花魁体香四溢,让人意乱情迷。
田笙游走着,却不见段小文,刚好瞥见正在垫起脚尖望向中央台子处,领自己一伙人进来的那名龟奴。
田笙一把抓住龟奴手臂,有些慌张问道:“段爷呢”?
龟奴本来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台上佳人,看着周围有家势、有背景的豪客们抛金洒银,只为博得花魁一笑。
花魁面面俱到,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的含羞对望,以此回应。
当那名仙子般的花魁对着自己这边轻浅一笑时,龟奴虽然明白此笑是逢场作戏、虚伪至极,但他还是执拗地当成此刻花魁的眼里有过他的映像,只是花魁眼神未曾飘走,陡然被人打扰,感觉美梦破碎,心中十分恼火。
转过头望见是不久前打赏自己的抠门家伙,虽然心中很不痛快,还算和气地开口道:“这位爷,您刚才说什么”?
田笙以为龟奴在讹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把怀里还剩余的七百多两一股脑地丢给龟奴,语速飞快地重复一遍道:“刚才跟我一起的段爷呢”?
龟奴看着怀里的银票还有沉甸甸的碎银,有些不敢置信,恍惚地开口道:“出门左拐侧巷。”望着田笙匆匆离去的背影,龟奴用力掐了一下满是疙瘩的糙脸,生疼不已,揉了揉脸,收好赏银,不屑地看了眼台上佳人,眼神不再火热,寻思着今晚找个便宜的二楼水嫩妹子,度过良宵。
人的本性暴露无遗!
田笙从进门到出门,没有看过花魁一眼。
拐入侧巷,远远看到段小文被两个扈从架着胳膊,束发已散落下来,头发沾染了血迹贴在脸上。
崔家少爷随意地拿着扈从递过来的绢布,擦拭着满是血迹的手掌。
田笙不发一言,默默地走到被扈从架着的段小文与崔家少爷中间,有些心疼地看着段小文。
扈从看到这个不速之客,面色不善地围住了田笙,只等自家少爷下令,就将这个呆头呆脑的家伙打个半死。
段小文额头上的血流到了眼睛,有些模糊了视线,眯着眼睛但还是能分辨出是田笙,怒吼道:“快跑,你个傻瓜。”
田笙置若罔闻,报以一个微笑,看着围着自己的扈从,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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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侧城门,像是一条起跑线,无数的黑点由此开始,在屋檐上不停的奔跑、翻过围墙。
当头一人遥遥领先,从一个屋檐直接跃到另外一个屋檐。
通州城某个荒凉地段,破矮屋子内,那名说书老先生跟白净书生气息全无,已然死绝。一身紫色道袍戴着皮革面具的神秘人正在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的尸体。
面具人阴阳怪气地开口道:“管你们还有什么未完任务,老子最见不得小白脸。”说完目光一凝,破矮房屋瞬间被外泄的气机搅得破烂不堪,随即崩塌。
段府内,段老爷的右眼皮跳个不停,近日入睡也时常梦见已逝妻子的音容笑貌,只是醒来时,眼角有泪,却全然不记得梦境内容。
风起后,月亮也悄悄躲入了云层内,看着风雨欲来,吩咐着严管家与下人去关好门窗,只留下总老先生、阿福与自己。
只见总老先生将手下茶杯重重放在石桌上,豁然起身,望向西边,然后对着自己欲言又止的样子,陡然又望向正前方,不明所以说了一句:“若一切安好”,然后走过来拍了拍自己肩膀,又意味难寻说道:“谢谢,所以希望一切安好”。
段老爷刚要开口解惑,眼前一阵风扑面袭来,总老先生已经消失不见。
护卫阿福目瞪口呆看着总老先生刚才站立的位置,地面石板呈条纹裂开,一直延续到自己脚下,心中惊骇万分。
一辆黑色马车,就在一群黑衣人奔入城内之后,才缓缓由西侧城门驶出城外。
一刻钟后,车厢内,蓝媚儿的影子卫黄畊年望着还在昏迷的童念武,自顾自的说道:“公主殿下,今夜通州城将会风起云涌,您的那些朋友都会死得一个不剩的,从另外一面来说其实是我救了您,所以请您醒来后不要追责我”。
黑色马车嘎然而止,锦衣卫乔装打扮的马夫,回过头对着车内道:“大人,蓝邹南大将军的副官就在前面,咱们要将这公主殿下交给他们吗”?
黄畊年一副长官的口气,神色十足的嚣张,教训道:“我们锦衣卫办事还轮不到他们插手,”随后想到传闻中暴戾的大将军,像霜打的茄子有气无力道:“都是自家人,还是交给他们吧”。
城正门,那名白日里输了钱的卫兵,刚穿上蓑衣,祈祷着千万莫要下雨,忽地一阵风吹过,蓑衣四分五裂,一片片地落下,卫兵看着在地上的破裂蓑衣,又看到一滴滴红色液体落到蓑衣上,惊恐不已。
陡然感觉到肚皮有些痒,条件反射地去抓了一下,然后直接抓掉了一块块肚皮上的肉,肠子流出散落一地,触目惊心。
卫兵被吓得哀嚎大哭起来,然后慢慢感觉到了疼痛,接着痛不欲生,晕厥过去,又起了一阵风,卫兵头颅不见,被吹到了城墙外面,在地上滚落了好远。
两阵风竞相追逐着,直到了一处荒无人烟处才停止。
“你变仁慈了”,让人听了十分不舒适的声音,阴沉道。
一处民宅屋顶,腰挎绣春刀的黑衣人,停下脚步,望着正城门方向,喃喃低语道:“既然出了城,那你们两个就一块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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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管家关好被风吹着啪啪作响的窗户,忽然听见大黄狗对着角落黑暗处狂吠不止。
严管家提着小灯笼举到脸旁,颤颤巍巍地走过去,走了几步,大黄狗突然飞身扑起,挡在自己前面,却见大黄狗被削尖了的木棒刺了个通透,然后力量不减的穿过了自己心脏,最后破风插在了门上,嗡嗡作响地颤抖不停。
大黄狗哀嚎了一声,拖着瘸腿走到严管家身边,舔着严管家的枯脸,好似深情在呼唤着已经死透的严管家。
刀光一闪,大黄狗被拦腰砍成两截,一个黑衣蒙面人才从黑暗中走出来。
阿九提着一个蒙面的人头,缓缓走到护卫阿福跟段老爷所在的凉亭内,冷冽目光扫视着屋檐上满是人影的不速之客,然后锁定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