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连续六天,6场原告、被告及双方律师一场场艰苦卓绝的唇枪舌箭,原告、被告的证人一批又一批轮番上场作证,最后那个头发稀疏,个子高大,五十开外的男法官一脸严肃,作最后的总结宣布:
"原告作为我市三年前,2006年4月5日血案的主要参与者之一,其侄儿在这次案件中,首先用刀多致唐海林重伤,为主要参与者和责任人,是造成唐海林死亡的最主要犯案人员。早在三年前被抓获,当时已判属正当防卫行为过当,由于苏云认罪态度诚恳,对受害人家属给予积极赔付,三年前判处有期徒刑10年。而苏凝在此案中没有故意要杀死唐海林,在与唐海林的打斗拼博中,主要是在避让、防卫来自唐海林的攻击。但是,被告最终将唐海林失手杀成重伤,医治无效死亡,造成了人身伤亡,形成了巨大的不良后果。"
场下的苏凝、林芳、他的亲朋好友和家人们,云山村的代表们全都摒住了呼吸,大气不敢出的仔细听着法官对苏凝命运攸关的这一判!接着法官提高了声音:
"又由于事发起因属于死者唐海林主动挑起事端,且被告的侄儿苏云是主要刑事责任人,已被法办;被告苏凝在此案中只是参与者之一,不是致唐海林死亡的土要责任人,且没有杀人的主观意识,属于被动,属正当防卫行为,"场下苏凝、林芳及其亲朋好友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已有一种好的预感。法官接着把话锋一转:
"但是,在混乱的打斗过程中,被告没有很好地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在抢刀的过程中,用力过猛,将刀口刺进了唐海林的身体,意外促成了唐海林死亡的重大后果,"苏凝、林芳他们一行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尖着耳朵仔细地听着下文,这将是决定苏凝命运非常关键的时刻。此时现场一片静默,大家伸长脖子等待着法官的最后宦判。几乎能听得见掉在地上一根针的声响。用威严的声音继续大声读道:
"根据刑法第20条第三款,宣判被告苏凝属正当防卫过当,判处有期徒刑二年。"苏凝哀伤地闭上了眼睛,林芳哽咽地发出哭泣声。场下开始有些躁动和发出嗡嗡声。
法官继续道:
"还有,被告在逃期间使用假身份证,根据《身份证法》第十七条规定,判罚被告900元罚款,"苏凝、林芳及其家人朋友们都有些猝不及防,满怀伤感!
法官的声音再次响起:
"但是,此案的被告苏凝在逃期间,能以一颗赎罪之心,主动帮助别人,能让看不清方向的人弃暗投明;帮助失去亲人的吴明家人一年之久:大力帮助灾区人民重建家园。这些举动为他的品行加了很多分值,也为他的罪行减了不少分;还鉴于被告案发三年后还能主动投案;被告苏凝的家人在案发后,能积极主动地向被害人唐海林的家人进行大量资金方面的赔付,因此,本案权衡再三,决定引进人性化的理念,最后判定被告苏凝--有期徒刑二年,同时缓刑三年;并处罚款900元人民币。"
台下的苏凝、林芳及其亲朋好友们,刚才还停留在脸上的浓重愁云,此时一扫而光,一阵欢欣鼓舞,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刘露及亲友们却有些怅然若失。
法官继续用沉重响亮的声音说道:
"此案是我法官生涯中最让我心痛的一个案子。我走访了很多原、被告双方的同行、朋友和邻居,他们公认唐海林和被告苏凝二人都是正直、善良、勤奋、事业心很强的人,但却在关键的时候,双方都没有很好地把握好自己的情绪,结果造成唐海林死亡,被告苏凝的名誉和前途受损的双重悲剧!没有任何一方是赢家、胜利者,这值得大家反思!经过六天六场艰苦的审理,今天终于可画上句号,我现在宣布,被告人苏凝重获自由,还可用他的实际行动重新迎得他的美好人生--退庭!"
旁听席上苏凝的亲朋好友们,全都开心地站了起来,发出了巨大的欢呼声。苏凝及其亲朋好友们内心中的那一颗久悬的石头终于落地,他的亲朋们都高兴地围到苏凝身边,祝贺他再次获得了自由。我身边的林芳"嚯"的一下,流着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绢子眼泛泪花也露出了欣慰的笑。
我的心里有一丝的欣慰,又有几多失落,毕竟好朋友苏凝三年多的逃亡历尽苦难、艰辛,最终有一个不坏的结局;可是另一个好朋友唐海林却在这次争斗中已丧失了宝贵的生命,使整个家庭添上了浓重悲情的一笔,他再不能醒来,一个家庭从此要长久地沉浸在悲痛中。
刘露及亲朋好友们很失落而伤感地离开了法庭。看见好朋友刘露地伤感失望而去,我快步追上前,来到她和许立夫的旁边,我想至少可以安慰她几句:
"刘露,我想就顺其自然吧。好好保重,不要再让这件事伤了你的身体,千万不要再在这件事情上伤脑筋了!既然法官都判下来了,就别死守着这件事不放了,去过好你和立夫的新生活吧。"我给了她一个有力的拥抱。
刘露仍带伤感的回道:
"谢谢若兰的关心!虽然这个结果我不满意,但我还是相信法官和法律的公正性,海林也有过错。我不再追究这件事了,这三年多来,我为了这事,身心倍受折磨和煎熬!我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否则人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和希望?"
看着这个受伤极深的朋友心中的疙瘩已经解开,我释怀了:
"很高兴听到你的这些话,把身心好好调养一番,你一定会再找到幸福生活的源泉的,看看,旁边这位护花使者就是。"我半开玩笑地指着许立夫说。
许立夫浅浅地笑道:
"谢谢若兰的鼓励和信任,我会把这个幸福生活的源泉努力的一直维持下去,让它长年累月永不干涸。我会努力的!"说完他轻轻地牵着刘露的手离去。
此时,苏凝泪水溢出,呆在原地,尽管身边有围着向他祝贺的人群,但他还在心里久久回忆着法官最后所说的那番话,他心痛无比,感慨颇多:如果自己在案发之前,双方都在怒气冲天之时,不去打开大门迎战,任由唐海林在外闹腾,也就不会出事!亦或是在打斗中能稍微克制忍让一点,不要用力过大,劝阻住侄儿不要动刀,就不会造成好友唐海林死亡;如果案发后,自己敢于马上站出来主动投案自首,而不选择逃跑,就不会对家人造成那么多的困绕和担心;不会给自己和家人造成这么深切长久的悲痛!给唐海林的家人造成这么沉痛而巨大的精神折磨和打击。这个结果给了他一个特别大的教训,他非常后悔!决心在以后的人生岁月里,以一颗感恩的心来回报社会,回报所有关爱他的人。用他的实际行动来洗刷他的过错;争取政府的宽大,免除另二年的刑期。
继而,随着祝贺他的人群,苏凝突然又轻轻掩面而泣,他返身紧走几步,来到伤心的妈妈面前,双膝跪地:
"妈妈,我错了,儿子给您带来了巨大的痛苦,让您伤心了,对不起,对不起!"
妈妈摸着他的头,流着泪说:
"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老人家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今后我一定要好好弥补您老人家!您放心吧,儿子一定不会再做错事了,我会以实际行动来报答您老人家和社会对我的宽恕。"
苏凝妈妈的泪一直在流,但此时,她流下的是释然的泪,高兴的泪。在场的人都被这个场景感动得泪花闪动。
苏凝终于迎来了三年零一个月不曾有过,但日夜期盼,倍觉珍惜的自由之神的眷顾!这个结果比他预期的要好很多很多;身心摆脱了逃亡的恐惧、困顿、悲戚、孤独、无望。一颗流浪想家想亲人的心终于回归安宁,回到向往已久的温暖家园。
我和爱人以及所有关心他的人们,一层层的包围住了他,向他祝贺,祝贺他争取回来了自由。在人群中,他一直在寻找林芳的身影,可是没有见到。他向围着他的朋友们抱歉着,从人群中挤出来,到处寻找,在庭外远处一僻静的大树下,他看到了孤身而立的林芳,苏凝缓缓上前,他显得局促不安,有些不知如何面对眼前的恋人?林芳带着泪一步一步走上前,二人相拥而泣。
苏凝带着开心,带着一丝忧伤,带着惴惴不安,用纸巾拭着林芳的泪花,特别开心又很担心地说道:
"我终于自由了!可是,我身上还是有过污点。傻姑娘,难道你不嫌弃我身上有污点吗?"
林芳泪中带着淡淡的笑答:
"我说过--美玉都是有瑕疵的,这些瑕疵也许会时时的帮助你提醒你,走好将来人生的每一步。"
苏凝释然的笑了,深情款款地说:
"你是否愿意一辈子跟随我,和我牵手走完今生?我的傻姑娘。"
林芳不好意思地撅起嘴道:
"没有想好,但一颗心早已被你偷走。"
苏凝会心的笑了,把她拥入怀中,亲吻着她带泪的眼睛。
苏凝有些想不明白的问她:
"你是那样的洁身自好,当知道我也许犯罪时,你怎么还会留下来继续帮我?"
林芳很珍惜的拿出几页纸递给他:
"你看,就是这几页的胡言乱语迷惑了我。"
苏凝知道那是自已写给林芳的信,他慢慢的接了过来,深情的在心爱的恋人面前念了起来,他想亲口告诉林芳--"你是我今生难舍的真爱!"清脆的男音带着真诚和一丝忧伤,如愁丝如细雨,像一首感人的歌,在林芳耳边飘绕:
我心爱的姑娘林芳,(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你。)我以为我的爱已死去,不再醒来。但一路翻山越岭,颠簸流离,被命运之神幸运的带到你身边!你善良的心灵,为教育事业奉献一切的高尚情操,纯朴的个性。深深吸引着我一颗流浪而赎罪的心。我本想远远的欣赏,不去打扰你宁静如镜般的美好日子。但事事又是那样事与愿违。在建校的日子,在逃离地震灾难、做志愿者的艰难苦旅里,我被你的勇敢和全身心的付出深深打动;也为孤苦无依,失去双亲的你担忧和感同身受的难过;我想我能够用我的臂膀暂时让你靠一靠;我想我能撑起一方天空让你临时的遮风避雨,让你内心的伤口慢慢愈合。我想我不会连累你,也不让你知道我是谁?然后转身悄然无声地离开,让你把我遗忘,遗忘我曾经在你生命中来过。经年之后,随着岁月流波的无情冲刷,你会把我忘得干干净净。就好像我不曾在你生命中来过,不留痕迹,悄无声息。然后你忘了我之后,再去找到你生命中最挚爱的,而他又深爱你的人生伴侣,一直生活在你和他幸福的城堡里。
你太善良!我以往有过的不光彩的事情(即使是意外),长久以来我都难以启齿,把它当成是我人生中的一大耻辱,因此我几缄其口。。为的是不要连累你这位好姑娘,在你不知道我是谁的时候,悄然转身而去。可是在和你相处的日子,我却越来越难离开你,不想离开你,可是又怕连累你,真是越来越难决策。我真心希望你找的伴侣是能够托付终身的真正男子汉。他能始终给你遮风挡雨,保驾护航;和你的品格一样高尚,而不要像我!我要离开你了,不是不爱你,而是我不能带给你屈辱和伤害,不愿伤到善良的你。如果已造成对你的伤害,请你千万原谅!我不是存心故意的。我时时小心提醒自己,离你远点,但真情却难以抗拒!你身上的一切都让我迷恋,我的心已被你征服。
读着信件,苏凝眼含泪花,他想起了伤感的一幕幕;想起了美好值得珍藏的一幕幕:想起了当时写这封信时肝肠寸断的一幕幕。他接着以饱满的款款深情,读出了写给林芳的诗,那是他真挚感情的一片浓缩--《山茶花》:
迷人美丽的山茶花/开在深谷,清新自然,色彩鲜艳/山风吹不落你的花瓣/山雨打不败你的色彩/你优雅而立,静静的在草丛中盛开。
在空寂无人的山谷/你默默把美丽与色彩留存世间/不因山谷贫瘠而伤感/不因无人欣赏而徘徊。
不知不党/你让我留连忘返/你的倩影刻入我心间/你的根须驻扎进我心田/我多想我的心田是一方沃土/给你滋养,让你常开不败。
与你相遇山谷的瞬间/早已沉睡的爱已醒来/与你相知山谷的时分/我已深深把你迷恋。
听着苏凝亲口读着发自他肺腑的真情字句,林芳再次流下了幸福的泪。苏凝回过神来,再次吻着她的泪眼:
"我的傻姑娘,我还没有写完呢,我要用我的一生来续写我俩幸福生活的诗篇,最后我还要加上一句--今生有你,我很知足;你是我今生最美的相遇!"
林芳抬起泪眼,脉脉深情地注视着他,然后破涕为笑,一只手轻轻点击在他胸前:
"因你的到来,我被卷入苦海,你是我今生痛苦的根源;你是我前世的债主,注定我今生来偿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