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晏阎彻夜不眠,四处寻找,整个风陵城被他寻了个彻底。回到奔战的时候,天已蒙蒙亮。他的脸上焦虑不安,一夜未眠的容颜,带着深深得疲惫。
只可惜,疲惫的不只是身体,还有那一颗如同死寂一般的心。
月娘瞧见他一脸的憔悴,连忙走近他身边,担心地说道,“爷,一夜尚未歇息,回三栖殿歇会罢。”
风晏阎摇摇头,却是缄默不语。步履沉重,慢慢地踱进山庄。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抬头望向三栖殿的方向,眉宇突得紧皱。
“月娘,将本殿所有的东西从三栖殿搬出来。”风晏阎沉声说道。
“是,爷。”月娘连忙回道,见他点头,又问道,“不知爷要搬往哪一处院落。”
风晏阎转身之际,幽幽说道,“龙吟殿。”
月娘望着他的背影,眼眶一阵酸涩。转身之际,扬袖拂去残留在眼角的泪水。走向三栖殿,心里空洞洞的。如果早知道会如此这般,她真后悔当日所作所为……
……
风晏阎伸手推开无人的龙吟殿,心中一阵恍惚。慢慢地走了进去,望着床塌上凌乱的被褥。突然一手抓过它,将那一团被褥紧紧地捧在胸口。
被褥上残留着她的香气,她昨夜还在此处就寝。若是他昨夜早一些前来探视,那就不会如此!忽然又将这被褥狠狠地丢弃于地上,整个人跌坐于床沿。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违心之事,却还是无法将她留在身边!
这到底是,为什么……
此时月娘已经带着丫鬟们折回龙吟殿,她踱进屋内瞧见他失神的模样,心里怆然。装作视若无睹,却是淡淡地说道,“爷,平日里你爱用的玩意儿,我都搬得来此处了。”
风晏阎徐徐抬头,眸子寒光迸发。对上月娘的双眼,阴狠地说道,“将珏带来此处!”
月娘识出他眼中的阴霾,整个人颤栗在原地。踉跄着退了一步,又定下步子。心里知道他要盘问珏莲子,吞吞吐吐地说道,“珏被红衣的掌风所伤……他现在还……”
“放肆!让你去将他带来就带来!”厉声喝道。
听到他的吃喝声,月娘低下头,“是。”咬了咬牙,退出屋去。
风晏阎起身,走到外屋的椅子上,身子沉重无比。他伸手抚着额头,心里思索着一切。按照珏的功力,红衣也不能如此轻易地离开奔战。除非,这其中有诈!
不消片刻,月娘与面容苍白的珏莲子,一前一后地踱进屋内。
“月娘,你先下去!”风晏阎没有抬头看向他们二人,沉声说道。
月娘闻言,身子一怔。扭头望向珏莲子,迟迟不肯离去。她深知昨夜爷将红衣托付于珏莲子,可是珏却故意放走了红衣。眼下爷为了红衣已经发狂了,说不准会一掌杀了珏!
“听不懂本殿的话?”
风晏阎突然抬起头,犀利的目光却是对上一旁沉默不语的珏莲子。阴霾的鹰眸,将他整个人锁住。
“是。”月娘低声说道,转身瞥了眼珏莲子,踱出屋去。
珏莲子听到脚步声远去,身子往下一沉,单膝跪于地上。苍白的俊容,扬起一抹坦然的笑容。胸口一阵气虚,却是无怨无悔。
昨夜在答应她的时候,就知道会有今天的下场。可是他,不后悔赫!
风晏阎站起身子,冷笑一声,“珏,你为何跪下!”
“珏,愧对爷!”珏莲子平静地回道。
他狐疑地“哦”了一声,俊逸的脸旁冷似寒霜。走到他身边,微微弯下身子,沉声问道,“本殿不知,你这‘愧’从何来赫!”
珏莲子直言不讳,淡然地说道,“是珏放走了首座,请爷责罚!”
风晏阎突然纵声大笑,笑声里愤慨无比。大掌拍于桌上,掌风凛冽,酸枝木的圆桌顿时一分为二。他将心爱之人托付于信任的手下,可是他的手下却将人给放走了!
“她对你说了什么,你会如此助她!”风晏阎平复了气息,一张脸已不似方才那般张狂,沉静得让人无法窥探内心所想。
珏莲子的眼前浮现起那一张决绝的容颜,沉思了半天才将昨夜所谈之话,娓娓道来。
风晏阎听着他一番话,一颗心渐渐坠入谷底。珏莲子每每说上一句,他的心就如同被针扎上一次。这种痛,犹如慢性的毒药,让人生不如死。
……
“她真是如此所说?”风晏阎突得低头,声音深沉无比。颓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就像是垂暮之年的花甲老头儿。
仿佛一昔之间苍老了容颜,疲惫不堪。
珏莲子仍旧跪于地上,一丝血液从嘴角流出,淡然地说道,“珏有负爷所托,请爷严惩!”
风晏阎望着他,好半晌却只是缄默不语。视线揪着他的脸,忽然抬头望向屋外。明媚的阳光洒向大地,旭日一片,大好晴空。
扬手随意地挥了挥,低声说道,“你……下去罢!”
珏莲子心中明了,惶恐地站起身来。他想不到,爷居然就这样放过于他。深沉的目光望了眼端坐在椅子上的男子,转身踱出屋去。
风晏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口中喃喃自语,“助我离开,否则,留在奔战的,只会是一具尸体。”
红衣……你真是如此……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