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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战前的军事会议

在新中国成立的开国大典上,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宣读了人民解放军总部命令,要求全军指战员“坚决执行中央人民政府和伟大领袖毛主席的一切命令,迅速肃清国民党反动军队的残余,解放一切尚未解放的国土,同时肃清土匪和其他一切反革命匪徒,镇压他们的一切反抗和捣乱行为。”

遵循朱总司令的部署,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第十兵团继10月17日解放厦门之后,立即积极开始作进攻金门的战斗准备。江浩根据上级指示立即召开了二十八军前指以及各师、团长参加的军事会议,进行了战前总动员,并传达了兵团部的指示和攻金战役的具体部署。部署中决定,于10月20日夜,由二十八军的二四四团、二五一团和二十九军的二五三团担任第一梯队突击登陆的任务,分左、中、右三路分别由莲河、大小嶝岛、后村启航,渡海攻击金门。其战术原则为,发挥突击队的尖刀作用,“有几个人打几个人的仗,不等待,不犹豫,往里猛插”,打垮敌人的防御体系,打乱敌人的指挥部署,由后续部队扩大战果,全歼敌人。大金门得手后,即由二五一团和二五三团进攻小金门。

只有二五三团团长吴文立有点迷惑不解地提出了异议:

“我们突击部队登陆后,难道不需要留下部队巩固滩头阵地,接应后续部队登陆吗?”

“没有那个必要!”江浩十分自信地说,“只需留一个排警戒即可。因为我们根本就不会给敌人以反扑的机会,从第一梯队登陆到船只返航再接第二梯队登陆,这中间最多二至三个小时,而在这两三个小时里,敌人只顾招架你们突击部队的猛烈穿插,不会有时间组织反扑的。同志们不要有顾虑,这种战术的运用早已有成功的先例。”

江浩很耐心地站起来,在一块黑板上画出了苏军进攻南布里新河口的地形分布简图,详细地分析了苏联元帅巴格拉米扬的指挥及登陆部队的“尖刀割裂”战术,从敌我双方的兵力部署、进退攻守到最后结局,都作了颇有说服力的论证。最后他用一种极富感染力,也极富煽动力的语调作了结束语:

“当时,苏军也是苦于航渡的船只不够,但巴格拉米扬元帅果敢地采取了用有限的船只,往返两次航渡登陆,第一梯队三个步兵师登陆后,即猛打猛冲,击溃了德军的防线,把德军的防御体系‘尖刀分割’成了几个破碎的肉块,未及德军清醒过来,第二梯队三个步兵师已经抵达登陆,一举攻下了南布里斯河要塞。我们的战士英勇善战,不比当年的苏联红军差,而我们的敌人,却不论从哪方面都无法与当年的德国纳粹相比。当然,这里的关键,是我们的突击部队要快、猛、狠地打垮敌人,打晕敌人,打乱敌人。怎么样?吴团长,你是把钢刀还是把烂铁刀呀……”

“这……我的二五三团当然不是吃素的。”吴文立被江副军长这一套理论性很强,而又通俗易懂的战例分析折服了,窘迫地一笑说,“我只是从直觉上感到登陆战通常是需要第一梯队巩固滩头阵地的。”

“你这话可不中,咱二五一团打平潭,打大嶝小嶝可从来不巩固什么滩头阵地。国民党,豆腐渣,一冲就垮!你老吴可别窝了咱们的锐气。”二五一团团长王大勇粗声大气地截住了吴文立的话。

二四四团团长邢永生也微微一笑说:

“咱们这三个团联手作战,入闽以来可是头一遭。别说李良荣的二十二兵团,就是再来个张灵甫的整编七十四师,咱也照样再给他个孟良崮歼灭战——一锅端!”

“哈哈哈——”

会议就在这样一种极为高涨、昂扬的气氛中结束了。

但江浩毕竟也是一员受过正规教育的高级指挥员,职业的敏感和责任感还是逼使他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吴文立的话,再一次重新审视了整个作战部署和各个中间环节。他还是意识到了吴文立的迷惑不解是有点根据的,因为如果万一有点意外,第二梯队一时不能很快登陆,那么突击部队就很有点孤军深入的危险,易于被敌人将其与后续部队截为两段。如果那样,第一梯队巩固滩头阵地,建立稳固的登陆场就显得非常必要了……可那样一来,突击部队本就略嫌不足的兵力,再除去一部分固守滩头,冲击力似乎就更会减弱。不把守敌分割撕碎,就无法打乱敌人防御体系的整体性,即便后续部队再跟进,也无法展开强有力的围歼……不,不能再减少突击部队的兵力!这里的关键是第二梯队必须及时跟进登陆,而这一关键的环节,又是第一梯队登陆后,所乘船队必须及时返航!

对!船队必须及时返航!要召集所有的船工,明确交待这一点,与各突击部队再强调一下,此外再专门派三个军部参谋随船队航渡,负责督促组织返航工作。

如果这一环节不出差错,他的指挥即可由“冒险”演变为“勇敢果断”!

他江浩应该是一位年轻而勇敢果断的指挥员!

想到这里,江浩轻轻松了口气,挥手将被热汗浸得透湿的衬衣,甩到了脸盆里。

叶飞为了能集中所有船只供江浩使用,不得不解除了原布署中三十一军进攻小金门的任务。但把二十九军、三十一军的船只合并后仍不够用,江浩只好报告叶飞,将攻击时间延迟至10月23日。十兵团部一面催促二十八军加强准备,一面发动各地方党组织加紧协助征集船只和船工,并迅速将各地征集来船只集中,调给二十八军,全力保障攻金门之用。

几天来江浩,带着二十八军前指的同志们风尘仆仆,亲自到各地征集船只和船工,身上的军装几天来一直就未干过。他明白航渡的船只至少要凑足能运载三个加强团的数量,绝不能再少了,因为据侦察分队报告,发现有小股国民党军队登陆增援金门,但这股敌军来于何处,具体数量及部队番号还未查清。江浩一面命令再察,一面将这一情况电告兵团部。

还有一个情况,是江浩包括叶飞都事先没有料到的,那就是征集来的水手、船工几乎都是来自福州、泉州等地,大都是内河船工,航海经验不足,对航道也不熟悉。江浩只好调集一些有经验的老船工和指挥员,对他们进行临时训练,但究竟能达到什么程度,江浩自己也没有底,这一切都使他突然感到了肩上的压力愈来愈大了。

但军令已下,一切都只能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去创造!江浩虽然内心并不轻松,但外表上仍然显得信心十足,情绪奋然。

作为一个战地指挥员,应该有这样的定力。

他仍在不懈地努力着,走到哪儿鼓动到哪儿,边检查边给战士们鼓劲。他甚至直接与福州的兵团政委韦国清通了话,请求政委从福州、马尾一带再征集船只。韦国清大吃一惊,“怎么到现在还不够三个团的船只?”他一面答应江浩尽快想办法再搞些船,一面建议江浩再向兵团部通报一下情况。

“江浩啊,你是不是感到这一仗打得有点勉强?”

“不,政委,我只是为了把握性更大。”

“如果确实有困难,你一定要向叶飞司令员请示,把攻金时间再延迟一些,准备工作做得越充分越好啊。”

“放心吧,政委,我会这样做的。”

江浩放下电话后,沉思着缓缓走出了军部,来到了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政委好象对自己缺乏信心,再往后延迟时间?不,再不能延误了。是的,李良荣兵团战斗力不强,蒋介石又何尝不知,厦门已失,他绝不会甘心再把金门丢掉,肯定会采取措施增援金门的,越往后拖,情况越会瞬息万变,不能贻误战机!

他忽然想到,当年巴格拉米扬元帅,在抓住战机下达作战命令前,肯定也不会有完全具备的条件。战争就是战争,不可能没有一点冒险!况且,有些条件并不是在短时间里就能具备的……他抬头望了望远处灰蒙蒙的天海相交处,喃喃自语道:但愿这几天天公作美……

到10月24日,二十八军总算凑足了三个加强团的船只,江浩立即下达了当夜发起攻击大金门的战斗命令。

下达命令前,他电告了兵团部,并请示叶飞司令员,是否仍按原计划行动?兵团部的回电是:决心不变,仍按原部署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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