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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森林在远方

湖边邂逅

来到大学,天冰最喜欢校园里的那个小湖,四周一圈儿碧青的树,不时有清亮鸟啼从树叶间滴下。树木散发着湿润悠远的气息。恍惚间天冰有一瞬间的错觉,宛若自己置身于一个大森林一般。

每天早晨,天冰都早早地来到湖边看书。青色的阳光照在她脸上,几乎透明一般。

她看的是《诗经》,古意盎然的句子,却极其优美隽永。看了一遍,意犹未尽,又从头翻过来看。正看到第一行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时,忽然“啁啁”一声,是一只小鸟,落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偏着小黑豆似的眼睛看她。

校园一向像个郁郁葱葱的植物园,鸟雀也不畏人,常常有同学给它们喂面包屑。天冰见小鸟的眼神极是可爱,忍不住弯下腰伸出手指逗弄它,踏在松软瑰丽的落叶上,身边的湖面波光粼粼。

忽然又是“咦”的一声轻呼,却是个男生的声音。

天冰吃了一惊,转头一看,却是一个男生,站在画架后面,左手持着画笔,右手抓着头,他的目光正好撞上了天冰的目光,立刻红了脸,慌慌张张地说:“嗯,你好……”

天冰诧异地站起身来,问:“同学,你有什么事吗?”

那男生更慌了,指着画架,说:“这个,这个……”

天冰更感奇怪,走了上前,见洁白的画纸上,湖水,树木,一个少女捧读的身影,阳光勾勒出她的曼妙身姿。那少女面目清秀,双目清澈如湖水,却不是她是谁?

“呀,画得真好!”天冰由衷地说。那线条简洁灵动,寥寥几笔人物便已栩栩如生,灵气逼人。天冰凝视画纸,微微一笑:“能送给我吗?”

那男生一怔,急忙说:“当然可以!”顿了一顿又说:“同学你是哪个系的?我是建筑系,朱成。”

天冰抬起头,莞尔一笑:“金融系,陆天冰。”

就这么认识了,并且成为了朋友。

不久,校英语辩论赛快开赛了。天冰放下诗经,天天去湖边苦练英语口语,偶尔碰到朱成,视线碰触,便莞尔一笑。

朱成见她全神贯注都在手中的英语书上,倒也不忍心打搅她。只是悄悄支起画板,铅笔在画纸上急速划动……

林荫道上,你的笑

天冰那组抽中的选题是“社会更需要专业型人才还是博识型人才”的反方。

轮到天冰时,她款款站起,纯正的英语,清脆的声音。这天她穿了一件十分得体的黑色套裙,柔丝垂肩,是明眸皓齿的女孩,言语却是犀利。

朱成看到呆住,他知道辩论是极其展现智慧和风采的,但他也未曾想到,天冰竟表现得如此出色,整个人是舞台闪亮的中心,似乎散发着淡淡光芒。

辩论赛结束,天冰众望所归,拿到“最佳辩手”。

朱成走上前去,微笑道:“恭喜你。”

天冰抬起头见是朱成,几分诧异也有几分惊喜:“啊,你也来了。”她穿着西装短裙,微微抹了一点儿胭脂,比之平日里的素面朝天、青春无敌另有一番明艳动人之处。

两人一起出来,沿着林荫道慢慢走,金黄、火红的落叶在天冰身边翩翩而飞。她喜欢这个季节,空气里流转的都是溪流一般的清澈与沁凉。在这样的空气里,人的心忽然变得轻松而自由,无拘无束。

朱成忽然说:“天冰。”

天冰说:“嗯?”

朱成说:“我上次画你在湖边的一幅画拿了全国的二等奖。”

天冰微微一惊:“真的?是什么样子的?”

朱成微笑着说:“恩,是有一天早晨画的一幅,你在湖边看书。”天冰惊喜道:“啊?那恭喜你了。原来你这么厉害!”伸出右手,笑道:“祝贺你。”

朱成看着眼前女孩清灵笑脸,忽然心中怦怦直跳。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轻轻握了握天冰的手,感觉她的手纤细温暖。

两人越聊越投机,直到夜色潮水般涌来,凉意如沁,两人这才惊觉不早,于是微笑着告别。

天冰刚刚转身,忽然听到朱成又唤她名字:“天冰。”声音很轻很柔,像是越过竹梢的风。天冰家在湖南,最喜欢去君山听风吹竹林的声音,此时心里微微一动,忍不住转过身来。

墨绿色的香樟树下,他的眼睛亮而温柔,仿佛跳跃着小小的火焰。

天冰等了一会,忍不住问:“什么事?”

他仿佛刚从梦中惊醒,慌乱说道:“哦,没事了。还想跟你说一声再见。”

天冰爽朗地笑笑,从兜里伸出手,对他挥了挥,大声道:“再见!”

其实心里有微微的惆怅,和朱成不过总共见了三次面而已,感觉却是认识了很久很久一般。

如果她回头的话,就会看到朱成一直在看着她背影,直至远去。

收到的第一束花

大学里的第一个生日,室友们嘻嘻哈哈要给天冰热闹庆祝,去外面好好吃了一顿火锅。回来时,行到宿舍门口,忽然看见一个挺俊的身影,似乎有些熟悉,天冰忽然怔了,她认出那是朱成……手上居然还捧着一大捧鲜花。

朱成也看见她了,清俊的眉眼顿时生动起来,他走了几步,又很是腼腆,微笑道:“天冰。”

室友们相互望望,忍不住笑笑,悄悄从天冰身边溜了开去。

天冰气笑:“你们等等我啊!”见朱成垂下头,不敢看她,在橘黄色的路灯下眼睛越发明亮。

天冰不好意思地问:“朱成,你怎么来了?”

朱成笑道:“生日快乐。”然后把怀里的那一大捧鲜花送了上去:“生日快乐!”

天冰奇道:“你怎么知道我生日?”

朱成笑道:“这是秘密。”

天冰一笑,也不再问,伸手接过那花,低头嗅了嗅那芬芳,心旷神怡,一时如身在花丛中。再看那花也有几种,有康乃馨、香水百合、玫瑰、满天星。都是她喜欢的花。

天冰猛地抬头,正对上他温柔的眼,他低下头,轻轻地说:“天冰,我喜欢你。”

天冰怔怔地,忽然微笑,笑容如花绽放,如同钻石一般熠熠生光。

就这样恋爱了。和朱成在一起,恋爱的过程和恋爱的开头一样,波澜不惊,但是甜蜜而温馨。

朱成是学建筑的男生,却有着极浪漫的诗人性格。他常常带她去爬山,去远足,去呼吸来自原野和田间的新鲜空气,去感受来自大自然的自由自在的气息。

他总是有很多的惊喜带给她。

青春无限好。

还是在湖边

可时光仍然是奔逝如流水,很快,两人便到了大四。

仍是湖边,两人牵着手走着。天冰仍是兴高采烈,不时拾起石子丢入湖面。天冰丢了一会石子,回头笑道:“朱成,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遇见就是在这里。”

朱成“哦”了一声。

天冰笑道:“那天,你还真吓了我一跳呢。”她望着湖面,说:“这时变幻的光线、湖面的波纹,仿佛封存在琥珀里的夏日黄昏的感觉,和你画中的好像一模一样呢。”

朱成又“哦”了一声。

天冰觉得不对,回头看,朱成正望着湖面出神,她问:“阿成,你有什么心事吗?”

朱成轻轻地说:“我也正在回忆呢。那一天,你美得好像是湖面中浮现出来的林中仙女,在金色光线里显得那样的不真实。那样的你,让我想起雷诺阿画的那幅著名的油画《树林中的少女》。”

天冰的脸微微一红,笑道:“哦,那一天就喜欢上我了吗?”

朱成凝视着她,轻轻说道:“天冰,我爱你。”

天冰低下头来,脸上微微一红,说:“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我也爱你。”

朱成说:“可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天冰疑惑,问:“什么事?”

朱成说:“我会去加拿大留学,已经申请到了奖学金,天冰,你也知道这个机会多难得。但是,我也许五年后回来,也许,就不回来了。”

天冰半天没回过神来,怔怔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是说,你离开我去加拿大?”

朱成望着她,伤感地点点头。他走过来,轻轻抱着天冰,缓缓道:“阿冰,原谅我。加拿大,有大森林,也有我的梦想,我实在没法放弃我的梦想。”

天冰没有说话。

毕业即分手。原来她和朱成,也逃不过这段宿命。

“那就分手吧。”天冰一贯潇洒,在这件事情上,她也毫不拖泥带水。

朱成道:“天冰,对不起。”

天冰轻轻转身,把手放在大衣口袋里,绽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挥手道:“朱成,再见了!再见!”

转身,泪却悄然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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