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天清澈无比的眼睛里,却藏着无数乐声般的秘密,只是轻轻儿的,风儿微语般,叶儿轻簌般。
四个季节,最让人难忘的还是那一季最纯澈的感动。
清纯的脸和心。青得挤得出水的嫩嫩的年龄。不太懂得忧伤,也很难难过。喜欢独自一人弹着简单的木制吉他,唱一些单纯的歌曲,倾诉一些单纯的情怀。童年的小木屋还在,稚稚的小野花在风中快乐地摇摆。青苹果散发的清香。
从没有认真想过以后会怎样,骄傲的年龄赋予的是一种风一样的自信。只以为时间会停滞不前,为你,为我,为你我共在的世界。但时间还是水滴一般滴落,旧日时光毕竟一去不返了。许多年以后,物是人非,斗转星移,却忽然相见。相视,只有无言。
但青苹果的芬芳仍在。
再也没有听过那样真挚的歌。
再也没有做过那样单纯的梦。
二
女孩子的歌。
喜欢唱歌。青春早已滤就水晶般的情怀和嗓音,小声地唱,低低地唱,宛转地唱。
好像是许多长翅膀的安琪儿乘着星光从天上下来了。
唱得人们一脸月光的宁静。
唱得真是好听,好听。
像金色的小鹿,走到哪儿,哪儿就充满光辉。
每个少女都有这样的声音,只是自己浑然不觉。
只有当年华老去之时,看着新一代的女孩子们像草原上的天铃鸟一样清脆入谷的歌声时,才突然忆起,自己年轻时候,也曾有过这种美妙的声音,这种糅合了草气,花香,海息等大自然的微妙之音,这种青春才有的声音。
三
大草场。
年轻的时候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青青草场,有木头筑成的简单的栅栏,有浑圆的夕阳,有高而蓝的天,荡着无拘无束的风。
草场上,放牧着许多青春单纯的思想,正如牧人在放牧着许多纯白安静的牛羊一样。
常常便跑到草场上去,抚摩那些可爱的思想。它们像牛羊一样,有着温柔亲切的眼神。有时便坐在栅栏上,对着落日,吹着一些莫名的忧郁的曲子。那么宽,那么远的天空溶化着惆怅。
或许就这么痴痴地吹到天明,直到远处朝日中已闪烁着野马群淡青色的旗帜般扬起的鬃毛,才会放下口琴,眺望那遥远的,野性的梦幻之旅。
四
流浪。
渴望流浪,青春的心灵,旋转环抱着野性与信念,飘洒飞扬。
用双手掬起浣溪中的水,看清澈的溪水水银般自指缝间纷纷扬扬,如飘飞的轻纱。
把胸口静贴在撒哈拉大沙漠上,去看望那和善的哑奴,伶俐的小黑孩,温柔得如同小鹿一样的大眼睛。轻轻拭干哭泣的骆驼的泪水,悄悄招手叫雨季再来。
指尖触摸过金字塔的冰凉,也体验过复活节岛上怪石的粗糙。
足迹踏过丹麦被针松林环绕的黑色大地,也踏过含着爱情的眼泪的洁白泰姬陵。
有过淡淡却美丽的邂逅,心旌摇曳。
当然也有过苦难。肤色已不再娇嫩,柔和的轮廓有了削瘦优美的线条,眸子转处,沉静的目光,突然便笼罩了一身的光芒。
直到一天,很累很累了,才会想到家,想到妈妈……
五
我好喜欢你。
心里说了好多遍口里却没有提一遍。也许,这就是羞涩的青春,携着青涩却清醇无比的香气。
弹着木制的吉他,夕阳脉脉的余晖被温柔的目色拭亮。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支简单的曲子。一遍又一遍。
当夕阳合目安睡的时候,还在弹着。
当星子在窗外漫成长河时,还在弹着。
白玉兰于它深墨色的叶子里散发出谜一样的香气。馥郁。
月儿悄悄儿涌进来,给琴弦镀上银质。却浑然不觉指尖碰触的,是一缕凉蓝色的冰凉。
一遍又一遍,简单的,但非常好听的歌。
那个时候的爱情,不是说的,是听的,是用耳朵和心听的。
六
朋友。
好喜欢秋日的午后,太阳照得暖洋洋的。叫上几个好朋友,在学校的水泥地台阶上坐着,说着话儿。
抬起头时,太阳的金色光辉让人眯起了眼睛。
很远的地方有人在打球,欢笑声隐隐而来。
风缓缓的,偶尔停留,干干的暖暖的,像洁净的干枯了的白玉兰,散发着软糖立体的香味。
说着说着,握着好友的手,头不知不觉已倚在她肩上,几乎要睡着了。
许多年后,还会记得那种安宁和幸福的感觉,记得年轻的时候贴心的好朋友一起坐在太阳地里暖暖烤着的温情的日子。
一辈子也不会淡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