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捷是咸淳十年(1274)进士。宋亡,深怀亡国之痛,隐居不仕,人称“竹山先生”,其气节为时人所重。长于词,与周密、王沂孙、张炎并称“宋末四大家”。
刘熙载曾在他的著作《艺概》中说:“蒋竹山词未极流动自然,然洗练缜密,语多创获。其志视梅溪(史达祖)较贞,视梦窗(吴文英)较清。刘文房(刘长卿)为五言长城,竹山其亦长短句之长城欤!”
一剪梅舟过吴江
一片春愁待酒浇。江上舟摇,楼上帘招。秋娘度与泰娘娇。风又飘飘,雨又萧萧。
何日归家洗客袍?银字笙调,心字香烧。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一剪梅》这个词牌名很是清隽,得名于周邦彦词中的“一剪梅花万样娇”。
小舟在江上飘飘摇摇,词人满怀愁绪,看到岸上酒楼帘子在飘,于是便想借酒浇愁。经过了秋娘度与泰娘娇,本来是好风景,却是冷风细雨,令人无心欣赏。
什么时候才能回家洗自己的衣衫呢?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家里,调着银字笙,点燃心字形的燃香?年华如水,时光飞逝,把人远远抛下,转眼又是一年,樱桃又红了,芭蕉又绿了。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本是感叹年华飞逝的惆怅之语,却是如此清丽如画,与前阙的萧瑟之景恰成鲜明之比。一年又一年,总有更新鲜清灵的事物出现,虽然年年岁岁花相似,风景依稀似去年,但那花,显然不是去年的花了。没有人能阻挡这自然界的变化。
只能珍惜。唯有珍惜,才可使平凡的事物变得温馨而永恒。
虞美人
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少年时听雨是在歌楼之上,燃着红烛,照着罗帐,挥霍时光,不识愁滋味。壮年的时候漂泊在外,听雨是在客船之中了,江水辽阔,云层低低,一只离群孤雁在西风中悲伤地鸣叫。而如今是在冷寂僧庐下听雨,已是垂垂老矣,双鬓已星星。已经阅尽悲欢离合,心情无法再起半点波澜,只任这雨滴一滴一滴地在阶前滴到天明。
三个片段,即概括了一生的痕迹。人生如梦,只有雨声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