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域远征归来的成吉思汗在报复心态下,东西两路进攻西夏。面对蒙古军队的进攻,夏、金联盟已经成为一纸空文,写在纸上的,只是双方美好的愿望。蒙古铁骑扫荡过后,一副残阳下的帝国疲倦写在了西夏王朝的脸上。
蒙古军队出征西域需要更多的兵力补充,西夏和西域在地域和文化上相近,惯战的西夏军队自然成了成吉思汗远征军队中的理想兵源。成吉思汗也为了检验西夏皇帝嵬名安全在中兴府城楼上答应“愿意成为蒙古人的右手而行”的诺言,派使者前往西夏,使者带去征集西夏兵随蒙古军队西征的通知,并对已经即位的嵬名遵顼说:“汝曾言,为汝右手焉。(今)撒儿塔兀勒(指花剌子模)百姓断我金麋绳矣,将征讨以折证,其为我右手而行之。”意思是说:你们曾经答应,将来一旦发生战争,可以做我们的右翼。现在花剌子模人挑起了争端,我已决定征讨他们,请你做我的右手军随我一起出征吧。还没等嵬名遵顼开口,西夏的大臣阿沙敢不就抢先发话蔑视成吉思汗:“气力既不足,何以称汗为?”在这样的一些鹰派人物的支持下,即位不久的嵬名遵顼代表西夏政府回绝出兵助战,将蒙古的使者打发回去了。成吉思汗了解到这个情况后十分气愤,说:“哪能允许阿沙敢不这样挖苦呢?看他又能跑哪里去?”但因为当时要集中兵力西征,成吉思汗只好“姑罢之”,但明确表示:“若获长生天之佑护,得以牢握金勒归来后,却再理会之。”一个后来灭亡西夏的种子就这样埋在了成吉思汗的心中。
成吉思汗带领蒙古军队远征西域时,就给留守的大将木华黎留下了“选择时机攻打西夏”的命令。1217年冬天,木华黎派兵侵扰西夏,西夏境内出现了面对蒙古军队“列城不能御”的惨败局面,使蒙古军队得以长驱直入,再次抵达西夏国都中兴府城下。嵬名遵顼据城苦守20多天后,将守城的重任托付给了太子嵬名德任,自己率随从逃亡陪都凉州。这也是《元史太祖纪》所记载,1218年蒙古军队“伐西夏,围其王城,夏主李遵顼出走西凉”的史实。
蒙古军队继续加大攻城力度,嵬名遵顼无奈之下派人到蒙古军营中请降,写去言辞恳切的谢罪信。蒙古大军在攻城不能取得胜利的情况下,加上主力在攻打西域的战场上,出兵本身就是威胁西夏不要乘西征时乱动,达到目的后便撤兵而去。遵顼这才从凉州返回了中兴府,成为西夏历史上第一个舍弃都城而逃亡陪都的皇帝。成吉思汗的远征西域,为蒙夏之间带来了短暂的和平期,西夏方面却未能抓住这个有利时机养精蓄锐,以致成吉思汗从西域回来后,给予西夏彻底的毁灭。
1221年的中国大地上,军事格局的分化和裂变更加迅速且明朗,木华黎已经征服了原属于金国的华北平原,攻取陕西成了他的下一个目标。这年夏天,木华黎向西夏提出借道葭州(今陕西省佳县),这个要求引起了嵬名遵顼的极大恐慌。他认为这是蒙古军将再次攻打西夏的信号,便派大将塔海在河套地区宴请木华黎,犒劳其蒙古军队。明确了木华黎的意图后,西夏方面派兵5万,由塔海带领,随蒙古军队出征,这是西夏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派兵参加蒙古军队的军事行动,这也是后来的蒙古军队所到的地方出现西夏后裔的原因之一。在西夏军队的帮助下,蒙古军队在11月就攻破了素有“铁打的葭州”之称的葭州。木华黎为了防备西夏人乘机夺回这个金夏边界的要冲,也为了日后更好地从东边攻取西夏,便派手下大将石天应留守葭州。这个举动引起了西夏方面的不满,遵顼明白这是蒙古方面对西夏存有戒心。为了消除这方面的戒心,遵顼更加讨好地派大将迷仆带领3万西夏军队到陕北,和蒙古军队会合,帮助蒙古人攻取了金统治下的绥德、延安等地。然而,西夏先后派出8万大军相助蒙古,蒙古方面却对这些“友军”招降纳叛,连西夏大将蒲甘卜也率军叛降木华黎,使这些西夏军队大部分再也没有回归到西夏,而成了蒙古军队中的一支。
西夏军队的相助,使蒙古军队南征的步伐明显加快。1223年4月,嵬名遵顼派太子嵬名德任带兵助蒙攻金。太子向他进谏:金国现在的兵势依然强大,攻打他们会无辜耗损我们的力量,不如和他们缔结和约,结成盟友。这个建议遭到嵬名遵顼的驳斥:金国丢失了金城(今兰州)竟都不能收复,怎么说它强大呢?太子见父亲根本听不进自己的建议,拒绝带兵助蒙攻金,便舍弃太子之位,想出家做和尚,希望以此能感化父皇。这个举止反而让遵顼认为这是太子不孝,将太子囚禁在灵州,另外派人出征。1223年夏天,蒙、夏联军很快抵达陕西凤翔一带,遭到金军阻挡,西夏军队损失惨重,自行撤兵。蒙古方面迁怒于西夏,当年10月就派兵围攻了西夏刚从金手中夺取的积石州。后来由于金军组织力量反击,蒙古军队才从积石州撤去。嵬名遵顼想乘机积聚全国兵力从金的手中夺取巩州(今甘肃省陇西县),大臣御史中丞梁德懿劝他认清当时形势,尤其是蒙古军队迟早要灭掉西夏的危机,希望西夏继续走联金抗蒙的外交路线。遵顼不仅没有接纳这个建议,反而罢免了梁德懿的官职,继续做蒙古攻金的帮手。但在攻金时又数次失利,遭到蒙古方面的多次责问。惶恐不安的遵顼发觉帮蒙古军队进攻金朝的尴尬和危险,将帝位传给了儿子嵬名德旺,去做太上皇了。
年轻气盛的嵬名德旺即位后,不甘心西夏成为蒙古人攻打金朝的帮手,在成吉思汗攻打西域未归之际,极力想摆脱蒙古人的控制,暗地里派人前往漠北,联络和成吉思汗有仇的一些部落,试图组成抗蒙联盟。同时也派人前往金国,希望和金恢复昔日的战略联盟,共同抵抗蒙古军队的进攻。这些举动很快被善于利用间谍的成吉思汗得知,他暗中将主持中原战局的大将孛鲁招到西域,密令他伺机出兵西夏,将西夏的图谋消灭在萌芽状态。
铁木真以杰出的军事才能,动用了他最大限度的智慧,统一了西起阿尔泰山,东至兴安岭,南起阴山北麓,北至贝加尔湖的漠北草原各游牧部落。13世纪,是蒙古军队在成吉思汗及其子孙的带领下征服世界的时代。这位后来创建了世界上版图最大帝国的蒙古族男人,统一了蒙古各部后,相继把欧亚大陆的40多个国家、700多个族群归服于他的蒙古帝国。美国科学院名誉院士捷克·法萨切优德这样说:“成吉思汗改变了世界地图,当时的欧亚由无数封建小国组成,成吉思汗把它们统一成了似今天我们在地图上看到的国家地形。”对中国而言,从西域归来的成吉思汗开始改写中国的行政版图了。
1224年夏天,西征归来的成吉思汗开始了对西夏的报复。他在回归途中围攻了西夏西北边境的沙州(今甘肃省敦煌县),遭到了西夏战将籍辣思义带领全城军民的顽强抵抗。蒙古军围攻数月未能攻克,成吉思汗担心西夏派援兵救援沙州之围,下令孛鲁、黑马率领军队从河东出兵,攻打西夏东部的银州,使西夏从东西两方面同时受敌。沙州在城中粮食告缺的情况下,军民杀牛、羊、骆驼替代粮食,这些能食的动物被杀尽后,城中军民依然坚守。蒙古军采取从城外挖地道试图攻城的办法,被籍辣思义察觉,在地道口放火击退蒙古军,蒙古军一时无法攻破这个西夏西北重镇。而东线的蒙古军越过黄河后,就和西夏战将塔海领导的西夏将士展开激战。西夏东线守军在强大的蒙古军进攻下战败,塔海战败被俘,银州被蒙古兵占领,导致西夏国都再度告急。嵬名德旺不得不派人前往成吉思汗帐前请降,并答应派送人质前去蒙古。
沙州在被围半年之后,依然未能攻破。攻城的蒙古军队也是人疲马乏,成吉思汗因为西征军东返,部队实力需要恢复,强大的金国是他夺取的重要目标,对西夏作战只是威慑,探明西夏态度后也只好下令撤军。东线战场上的孛鲁也因为征战金国,从东线撤兵,西夏再次渡过了危机,但帝国境内的一副残局,已很难收拾了。
取得暂时的平安环境后,嵬名德旺依然奉行他的联金攻蒙战略。1225年夏天,夏、金双方重新缔结盟约,定为兄弟之国。但是,双方10年间的征战已经内耗了各自的国力,在蒙古人的进攻面前,双方的盟约只是一张白纸。西夏的国内危机也日益加深,国内形势就如御史中丞梁德懿所说:“国家用兵10年,田野荒废,民生涂炭,虽妇人女子咸知国势濒危,而在廷诸臣,清歌夜宴,舌结口钳。”殿中御史张公辅也建议国家应该“收溃散以固人心,崇节俭以裕军储”。这些建议很快就飘散在这个王朝暮昏来临时的皇廷之中,以致蒙古军队攻占西夏王都时,已经是仓库中没有“斗粟尺帛之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