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专毕业那年,我南下深圳,在宝安一家建筑工地找到一份扎钢筋的活儿。和我一起干活的大都是四川人,他们说说笑笑,让我这个寂寞的江西人时不时地想起伟人邓小平幽默风趣的讲话来。
扎钢筋是既费力气,又得掌握技巧的活,我迟迟没掌握到决窍。四川小伙子邓子奇是个老手,手把手地教我如何做事。由于工作上的关系,我俩渐渐成了好朋友。
邓子奇的女朋友就在工地附近的一个电子厂上班。她休息的时候,就会来工地找邓子奇玩,时间久了,我和她也熟了。
她最喜欢玩抓阄的游戏。每次吃完饭,她就向邓子奇撒娇:“咱们来抓阄,谁抓到‘洗碗’谁洗碗!”然后,她就冲我说:“秀才,帮我做两个纸阄吧!一个洗碗,一个不洗碗!”
邓子奇的手气总是不好,老抓到“洗碗”。每次抓完阄,他的女朋友都高兴得手舞足蹈,还不忘叫我一起来分享她快乐:“秀才,把你的碗拿来,让邓子奇洗!”
这天,我突发急性肠炎,住进了医院,在病房输液。当我感到极度孤独的时候,邓子奇的女朋友推门来了。她是惟一一个来看望我的人,让我感到十分温暖。
她说:“秀才,我说你明天准能好,信不信?”
我说:“没那么快吧!”
她笑了,说:“要不你来抓阄。”
当我从她小巧的手上抓起一个皱成一团的纸阄,心情特紧张,拆开一个看,露出一个歪歪扭扭的字:好。她后拍着巴掌,说:“噢,你明天会好!”
我出院的当天,工地上出了事故,邓子奇摔成重伤,送往医院抢救。他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眼里流露出极度的恐慌——那是人急切想活下去的本能反应。
他女友安慰道:“你别怕,你会没事的。要不,你来抓个阄吧。”她背过我去,认真地做了两上纸阄,送到邓子奇面前。邓子奇抓起其中的一个,展开一看,是一个“好”字。他的女友兴奋异常,拍手欢呼,这个时候,另一个还没展开的纸阄飞到我的手上。我走到一旁,小心地拆开,也是一个大大的“好”字。我莫名地为一个女孩可爱的伎俩,感动得半晌无话。是啊,这个纸阄已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纸阄,它上面承载着沉甸甸的情与爱。
没过多久,邓子奇就转回四川治疗去了,我再也没见到他和他那个喜欢抓阄的女朋友。他的身体到底有没有恢复,因为断了联系,我没得到任何确切的消息。但我坚信,他一定会好起来的,因为他从他女朋友手里抓去了一个好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