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屋子中几人已经乱了套，稳婆将孙玉娘扶在早就准备好的产床上，楚奶奶毕竟也是过来人，她在一旁帮着她，刘香茄和李秀英不住的往房间里端着热水，孙玉娘已经疼得冒了汗，此时腹中下坠的厉害，隐约是孩子将要出来的前兆，孙玉娘痛得死去活来，抱着肚子在榻上来回翻滚。
“苏婆子，怎样？”楚奶奶见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不禁着急的问稳婆。
“不行，她受了刺激宫口闭合，到此时还连一指都没开，情况不容乐观啊。”
稳婆抬起汗津津的头来对楚奶奶道。
“苏婆子，你一定要让她平安的将孩子生下来啊，你可是接生了半辈子的稳婆了。”
楚奶奶闻言心中一抖，郑重的对苏婆子道。
“放心，老姐姐，我会尽力的，你们说些安慰的话，先让她放松一下，我来替她打开宫口。”
苏婆子说着将孙玉娘扶起来，在她的腰眼上一捏，孙玉娘顿时疼的大叫。
她此时心中只想着楚子书不知如何了，一点都不配合稳婆，苏婆子无论如何叫她她都不肯放松下来。
半个时辰之后，苏婆子突然抬起头来有些惊惶的对楚奶奶说道：“老姐姐，不好了，恐怕要难产了。”
此时孙玉娘肚子疼的已经没有了知觉，她全身汗湿，将身底下的床褥都浸湿了，孩子却还没有一点动静。
“救命啊，救命啊……”孙玉娘此时疼的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一个劲儿的大喊大叫，苏婆子在她耳边不停的喊着：“用力，用力啊……”
“怎么办？产妇宫口不开，产道异常，这是典型的难产，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苏婆子又努力了一番见孙玉娘的宫口还是没有全开，不由得抬起头来问一边帮忙的楚奶奶。
“这……老姐姐，还是大人孩子都保住的好，你接生这么多年了，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
楚奶奶听到大人孩子让她选一样，她如何能选得出来？选孩子孙玉娘就会丧命，孩子一出生就会没有亲娘，选大人她也舍不得那即将出生的鲜活的生命，她顿时皱着眉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苏婆子问道。
“老姐姐，没办法啊，她情绪不稳，一会儿使得上力，一会儿又使不上力，这样下去，孩子迟早会在里面被闷死，这样还不如快些做选择……”
苏婆子的意思很明确，是想要保大人，楚奶奶犹豫了半晌下不了决心，她心里也是想着要保大人的，但是她实在舍不得孩子，她年轻的时候在楚姑姑前面还生了一个女孩的，但孩子生下不到一天便夭折了，这件事一直在她的心里留下了阴影，所以她现在才不希望其他人再折了孩子。
“娘，苏婶子，再……想想办法，我不想失去这孩子……”
孙玉娘虽然疼的死去活来，但她还是有些知觉的，她听到苏婆子和楚奶奶的对话，挣扎着勉励说出了一句话，她也不想让孩子还没出生就夭折啊。
“玉娘，子书和芸香是失踪了，但是志高和月儿他们已经去寻了，月儿分析是周家人带走了两个孩子，既然有了孩子的确切消息，那咱家人一定刽将孩子要回来的，你还是放宽心，好好配合苏婆子把孩子生下来，若是你和孩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和志高交代？”
楚奶奶见孙玉娘此时人还清醒，想了想还是要先安抚她的情绪，便开口说了一番宽慰的话，让她放松下来。
“是，娘，可是……可是我就是忍不住啊……”孙玉娘断断续续的回答这楚奶奶的话，她也想一门心思只放在生孩子上，可是每次一用力就会不由自主的想到楚子书，担忧他的境况，一下子就会泄气。
“啊……疼，疼死了，太疼了……”镇痛传来，孙玉娘一把抓住旁边给她擦拭额头的刘香茄的手，大声嚎叫着。
“又开了一指……”苏婆子此时有些高兴的抬起头来喝道：“玉娘，使劲儿啊，这回再用一次力，运气好的话说不准就能生出来了……”
“好……”孙玉娘咬着牙答应了一声，苏婆子重新摆正她的姿势，一边鼓励她用力，一边引导着她，但还是如前面一般，她刚使力使到关键时刻，便又泄了气……
孙玉娘从早上开始一直折腾到中午孩子还没生出来，苏婆子越来越急，最后一次下了通牒，让楚奶奶做决定，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
“这，这可如何是好？待我出去问问老头子，听听他的意见，若真的只能选择其一，那就保大人吧……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楚奶奶说着眼角湿润，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拉开门走了出去。
“怎么样？”她一出去柳凤姑便迎了上来，楚爷爷也抬起头来呐呐的看向她。
“玉娘难产，苏婆子说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老头子，就让她保大人吧，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楚奶奶一出门便看向楚爷爷，见他神色越发的不好，不由得心中有些担心，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道。
“什么？孩子……真的没办法了么？”楚爷爷头上的白发瞬间似乎又多了几根，他嘴唇动了几动，才将这句话完整的说了出来。
“是，都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再不做决定，孩子恐怕会闷死在肚子里。”楚奶奶神情凄苦的说道。
“那……那就保大人吧，孩子还会有的。”楚爷爷有气无力的垂下头去，抱着头低低的啜泣起来。
“哎，亲家母，你还是宽宽心吧。”柳凤姑也是心中发堵，只能无力的安慰着她。
“嗯，我知道了。”楚奶奶说完又进了产房，将自己和楚爷爷的决定告诉了苏婆子。
孙玉娘此时已经几乎昏迷，只知道按照苏婆子的指令行事了，哪里还知道楚奶奶做了什么样的决定？
就在这时，楚家的马车却先一步踢踢踏踏的回来了，停在了大门前。
楚志高抱着楚子书先从马车上下来，一进院子便听到了孙玉娘的惨叫声，又撇头看了一眼楚爷爷，见楚爷爷面色发青，紧紧的皱着眉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