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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上岗与下厨

店里顾客很多,美容师不够,岳虹让周岩帮着打听一下,有合适的要再找一个。周岩想到了小婉,就试着问了一下。岳虹稍一迟疑,问小婉身体咋样,周岩说:“她现在还能转动着轮椅给我家做饭呢,只是整天憋在家里,心情不好,常给我使性子,遇上我也忙得心里烦躁时,也会冲她使性子……这样吧,让她来试一试,能帮就帮你干点活儿,如果不能干活还要给你添负担的话,我会找借口不让她来的……”

第二天周岩就把小婉送过来了。小婉早就手痒痒了,所以一来就要上手给顾客做眉毛。她先灵活地在顾客的眉毛上用笔画着。这位顾客的眉毛原本很稀,现在有了这两条画出的新眉,脸上生动了许多。

小婉画完便用剃刀剃去顾客新眉形之外那些杂乱的眉毛,再给顾客画好的眉形上抹上消毒液和麻药,然后用尖细的带颜料的刀片在顾客画好的眉形上敏捷地划着,划出一条条纤细的像眉毛状的黑色线条……岳虹悄悄在门口看了一眼,专注的小婉丝毫没有发觉。

下一个顾客是一位中年女人。她进来看见了轮椅上的小婉,还以为她也是顾客,就问:“你也是做眉毛的?”小婉笑着说:“是。”中年女顾客说:“那你先做吧,我出去等会儿。”小婉:“不,这里没有别人了,可以给您做了。”

中年女顾客糊涂了,她不信任地上下打量着小婉问:“你做?”小婉笑着说:“对,我是给顾客做眉毛的。您只管放心躺下来。”

小婉一边仔细地给她擦洗眉毛处,一边轻声细语地问:“您喜欢神采飞扬型的,还是喜欢温婉柔和型的?”中年女顾客问:“我这年龄,眉毛不能做得太张扬吧?”小婉笑着点头说:“我知道您的想法了。放心吧,我会根据您的脸型年龄以及您原来的眉毛状况设计出适合您的眉形。”

岳虹在前厅里与其他女顾客闲聊着,周岩给小婉送饭来了。她说:“小婉很爱惜身材,我知道该给她买什么样的盒饭。唉,可惜她站不起来了,好身材也无法展现……想到这些,我就能原谅她在家里的发脾气。”岳虹却说:“小婉够懂事了,要是别人碰上这种灾难,还不闹翻了你家?”

那位中年女顾客笑眯眯地从里边出来了,她站在前厅的大镜子前仔细照着。等候的顾客都围着这位中年女人左看右看,她们称赞说:“很柔和很漂亮。”岳虹告诉她们,过几天结痂脱落后,会更自然更柔和的。

另一个顾客说:“你们这位美容师的审美观和技术都很不错。不像有的美容师,不管顾客年龄大小,气质如何,一律给做成那种向上挑着的很张扬的眉形。中老年女人做那种眉形看着太扎眼了。”其他顾客也都点头表示赞同。

这天小婉一直忙到晚上,才将所有排了队的顾客都打发走,居然没有一个顾客提出挑剔意见,所以岳虹当即拍板聘用了小婉。周岩看到儿媳又能挣钱了,打心眼里高兴,因为她家现在真的很需要钱……儿子的婚房,媳妇的治疗费等等。有时她甚至想,若退回三十年,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找一个有钱的男人做丈夫……

周丽现在不如以前那样省心了,每天下班她都想快点回家。杨岚问她干嘛老是匆匆忙忙的,周丽说:“我现在恨不得长出两双手来,儿子高二了,正在关键时刻,要按时按点吃饭。我家冯正元又整天忙他的那些破事儿,家里活儿也顾不得给我搭把手,我能悠闲得了吗?”

杨岚说:“冯校长现在地位高了,名气大了,但也没时间给你当五好丈夫了。你就要放软身段儿,下厨房给你家的两代优秀男人做好后勤工作。”

周丽说:“你别忙着看我的笑话。等你嫁了人,还不知会怎么样呢。”杨岚潇洒地说:“我嘛,只谈恋爱不结婚,即便结了婚,我也决心做个不孕女人。”说着,她悠然自得地给她新换的男友打了一个电话,让他来接自己。

周丽感叹:“小杨你跟我真不是同一代人啊。”

周丽回家做了饭,儿子吃完照例去完成他的作业。周丽看了会儿电视就上床看书去了。冯正元又是很晚还没回来。

冯正元回来后不洗澡就上了床。周丽责备他,他便在被窝里不耐烦地回答:“开了一天会,我头昏脑涨的,只想赶紧躺下睡觉。”周丽问他怎么那么多的会议,冯正元强打精神回答:“……今天讨论的倒是跟民生有关的事,学校想跟开发商联手,买一块地盖教职工住宅区……如果成功,以后还要建新的住宅区,逐步让全体教职工都改善住房条件……”

周丽说:“哦……那肯定比市场价便宜吧?”冯正元说:“这么大面积的住宅区,建造和出售都是批量的,当然卖价要低一些,比市场价要低百分之二十……”周丽兴奋地问:“喂,你说咱们可以要一套吗?”

冯正元说:“我们现在住的不够标准,应该有我一套的。”

周丽说:“职务高了到底占便宜啊。”冯正元没作声。周丽朝他靠近了一点,他还是没有动静,周丽又摸了摸他,发现软塌塌的,便用手拽了几下,冯正元依然无动于衷。周丽赌气甩开冯正元,背过身想,他现在怎么这么性冷淡?

躺了一会儿,周丽还是焦躁不安,就忍不住转过去从后边搂住冯正元,将自己的下边靠过去,伸手抓住那里,越来越使劲儿捏着他,谁知,冯正元不但没振作起来,反而发出了鼾声。周丽心里的怨恨突突地往上跳着……心想,我现在不但下厨了,连床也要下了?

这天周丽来周岩家,周岩问正元现在很少在家里吃饭吗,周丽的苦水便一股一股往外吐:“他现在太不像话,很少进厨房,也很少过问儿子的学习。我要是忙着到处采访的话,琅琅就自己煮方便面吃。更要命的是,没大人监督,琅琅就贪在电脑游戏上。唉,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在家里督促他,我尽量不去外面跑稿子,我的上级早就不满了……”

周岩说:“喂,副校长搞好教学就行了,干吗要花那么多的时间去应酬?”

周丽说:“别提了,他自打当了副校长,再也没写过论文。整日不是忙于校内一些琐碎的事务,就是忙于参加各种会议,忙于应付上面各种各样的检查。为了学校修建新的体育场和图书馆,还要三番五次地到上边跑路子要款子。学校从外地引进来的博士啦,骨干教师啦什么的,他还要亲自过问安置工作。平时,上级主管部门哪怕下来一个普通的科长,都要他这个副厅级校长亲自去接待。我说让下面的处长去接待不行吗,他说,这上级主管部门的小科长是不能慢待的,他们都是领导的钦差大臣,在关键时刻关键人物面前给我们说一句关键的话,就关系到我们学校有些关键的事情进行得顺利不顺利。”

周丽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周岩扑哧一笑说:“这么多狗屁关键呀。”

老郑不知何时站在厨房门口了,他说:“小丽啊,你姐姐说话没点文明劲儿。”周岩说:“在我妹妹面前,我还要咬文嚼字装酸吗?”

看见菜都做好了,老郑急忙来帮着端盘子。三个人坐到饭桌前了,老郑又忙着给周岩周丽姐妹俩拿筷子递碗的。周丽赞叹姐夫才是永久牌的好丈夫。周岩说你姐夫这辈子也就这么点出息了,升不了官,也发不了财,就剩下勤勤恳恳这么点优越性了。

老郑抗议说:“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我要是升官发财了,你不怕我包二奶养小三啊。”周岩笑老郑头发都花白了,还能包来个二奶?老郑反驳说:“那些包二奶的大款和大官们,难道凭的都是长相吗?只要有钱,有权,哪怕长得跟猪八戒一样,还不是照样有漂亮女人巴着巴着往跟前凑吗?”

老郑的这番话让两个女人面面相觑。老郑又说:“女人啊,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丈夫不当官不发财,看不起,当官发财了又不放心。你没看那韩国电视剧里说的,哪有山好水好风景都好的啊?要我说,能摊上一个拿你当回事的丈夫,你就知足吧。”周岩半真半假地说:“我可是宁肯坐在宝马里哭,不愿坐在自行车后面笑啊。老郑你给我挣回一辆宝马吧,到时候你想找二奶想养小三想带小蜜,都随你的便,我豁出去了。”周丽听了哈哈大笑。

没有钱的人想钱想疯了,有钱的人也未必就感到事事如意。李晶将岳虹退回来的房产证给了赵富,赵富老大不高兴,说岳虹干啥这么不领情。

两天后的一个晚上,他以理发为名来找岳虹。正值下班时间,路上堵车,他来得晚了点。结果理发师们都走了,只有美容师小婉还在等自己的婆婆来接,而老板岳虹这天因有事耽搁了,凑巧也还没走。

小婉不忍心让赵富空跑一趟,便说:“如果赵总信任我,我可以给您理发。”

赵富没意见。岳虹心疼小婉,就让她先歇会儿,自己过去给赵富先洗头。

洗头时,赵富问岳虹:“李晶说你自己买房子了?”岳虹一边说是,一边轻轻地挠着他的头皮,洗发液的泡沫在她手下渐渐多了起来。赵富任由岳虹在自己头上揉搓着,竟然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感动,眼里也慢慢地滚出了泪珠,身子也轻轻地颤动着。岳虹没有看赵富的脸,她只顾自己手上的活儿。

小婉备好了理发工具,转身看见赵富眼边的泪水,她很惊讶,拿不准那是泪水还是洗头的水。于是她睁大眼睛仔细看,发现真的有一颗泪珠从赵富的眼尾滚了出来了。她轻声问:“赵总您不舒服吗?”赵富急忙说:“哦,没有不舒服,很舒服……”

岳虹闻言不明白地看了看小婉。水在赵富的头上刷刷地流着,赵富的眼睛依旧紧紧地闭着,眼角的泪水也继续往出渗着。小婉看着岳虹,无声地用两手食指在自己眼睛上比画着流泪的动作,然后又指指赵富。岳虹看懂了,她边洗边低头看赵富的脸。这时赵富已经平息了,他平静地躺在那里,头随着岳虹洗的动作轻轻地动着。岳虹若有所思……手里的动作也缓慢了许多。

小婉想:“这赵富是怎么了?是感动,还是别的什么呢?”

理完发之后,赵富非要请岳虹和小婉吃饭,于是三人乘一辆车去了餐馆。饭桌上,赵富不停地给岳虹夹菜,小婉感到有点奇怪。岳虹对赵富说:“我自己夹吧,你不必客气。”说着,岳虹却转身照顾着小婉,并叮嘱她多吃一点有营养的,身体才能尽快恢复。赵富觉察到自己的失误了,忙说:“小婉你看我,光顾了照顾你们岳老板了,却怠慢了你这个高级美发师。”小婉笑着说:“您先照顾好我老板是应该的。领导优先嘛。”

饭后先送小婉回去,赵富问岳虹:“时间还早,咱们找个地方去喝茶吧。”岳虹以时间晚了为借口,拒绝去喝茶。赵富只好送岳虹回家。路上他说:“岳虹,你总不能一个人这样度过后半辈子吧,我提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问题,咱俩合成一家吧……你看李晶把你当亲妈一样看待,亮亮也很喜欢你,我想这也许是天意……”

岳虹摇摇头说那不可能。赵富又说:“我也不要你立马回话,你可以考虑一段时间,我确实是真心真意的。你如果能答应我,咱们组成一个家,我会掏心掏肺地对待你的,决不会像孟建峰那样不知道心疼你……让你为家里那些破事儿劳累……”

岳虹低头不语。赵富直通通地问:“你……你生气了,嫌我说孟建峰坏话了,还是不信我能做个好丈夫?还是压根儿不可能看上我?”岳虹急忙说都不是……赵富说:“岳虹,我赵富除了没念过多少书以外,其他什么都不比别的男人差啊。六尺高的男人,不缺心眼儿也不缺挣钱的能耐,更不缺疼爱女人的真诚,你难道一点也看不到我的优点?”岳虹让他别说了,说自己不打算再组织家庭了。赵富默默地将岳虹送到家门口,两人一路再也没说话。

要说赵富凭着自己的身价,找个老婆还不容易,而且什么样的女人都找得上,但赵富偏偏想找岳虹。如果用常人的眼光看,岳虹嫁给赵富也不算亏。这年头,男人有钱就有了一切,什么档次的女人都上赶着往身上粘。岳虹既不是妙龄女郎,又不是未婚女子,外表再年轻再漂亮再优雅,毕竟遮不住身份证上的真实年龄,待价而沽也该有个限度了。然而偏偏这岳虹不属于那种常规女人,面对赵富的攻势,她压根不动心,这就让赵富心里老是像猫爪子挠一样……这不,今天的明确的追求又被对方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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