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她还没有天真的认为,只要她这个人不在京中,所有的事都不会如方太傅的愿发生。
她跪在张氏的面前,紧紧地握住张氏冰冷的双手,“嫂子,你且宽心,峨嵋山我是要回的,但绝不是现在,还请嫂子好生养着身子,别太过思虑。”
张氏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摇头制止,面色严谨,自有别样的气势。
“你们好生侍候着嫂子。”她吩咐着屋里的几个丫环,对一旁担忧的陈启刚使了个眼色,“等郎中来时,且与我通报一声。”
“是,大小姐。”
张氏屋里的丫头长得个个都不是很出挑,却个个是能干的,不是那些个尽想着往少爷房里爬的人。
护国将军府里有不成文的规矩,男子到三十无子,才准纳妾,等妾生养儿子,再把妾打发出去,给个庄子终老,这也就断绝府里许多丫环的心思。
陈启刚跟着秋娘出去,姑侄相对,一时间,也是无话可说。虽说名份上是姑侄,可到底是同龄,又没有怎么相处过,除却血缘天性,彼此之间也没怎么说过话。
沉默了一会,两个人竟是同时开口,见着对方的样子,不由得苦中作乐。
“姑姑,相公,宫里来人了。”
秋娘正收拾着内心的一番心思,且听着清筝郡主的声音,那些话就给藏在心里,不便在此时说出口。
“宫里的人?”陈启刚面上飞过一丝红晕之色,毕竟是新婚夫妻,面对着娇俏的新婚妻子,免不了有些不太好意思,“是宣旨的公公吗?”
他的声音,开头还有些重,到后面就几乎压在喉咙底,就怕如方太傅所说的一样,是官家的圣旨到了!
“夫君误会了。”清筝郡主初为人妇,面对着新婚夫婿,也是有一些不太好意思,面上泛着羞怯之色,却是维持着皇室女的良好教养,“是宫里张贵妃的人,现下已经回宫去了,说是张贵妃递出话来,说是皇兄听闻姑姑之事,龙颜大怒,请姑姑务必接下赐婚的旨意!”
“清筝,你可否让岳父大人在官家面前……”陈启刚话说了一半,就止住,没有再说下去,睿亲王,谁不知道,那就是宗室的闲散王爷,虽是官家的嫡亲皇伯父,可真是论起来,也许还不如他这个护国公的名头。
清筝郡主心里暗暗地松口气,如今她嫁过来已经是陈家的人,与陈家拴在同一根绳上,自是不想陈家有什么不测,尤其是陈家若是拒婚,当然,这不仅仅是拒婚,这已经是抗旨!
“也许这样会好一点。”她当然不能让陈家人一时头脑发热地去抗旨,不由得出个主意,轻轻地说与陈启刚听。
陈启刚有些个犹豫,回头望向那边的陈秋娘,“姑姑觉得如何?”
秋娘到是觉得不错,至少还能试一试,就这样坐以待毙也不是她的风格,此时,京中最负成名的郎中已经请入府里,给张氏号过脉,开了些宁神静心的药。
张氏喝了药,就沉沉地睡过去。
已经有了决定的陈秋娘有些迫不及待,陈启刚也是,他终是不忍见着自家的姑姑嫁给那样的人,把李管家叫来一起商量着此事的可行性。
李管家觉得办法还是能行,就怕着万一出变故,那么,就算是官家的圣旨不下,也非得嫁过去,哪有未出嫁的姑娘见年轻男子的道理?岂不是私相授受,传出去于自家小姐的名誉更为不利!
只是,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
陈启刚目送着李管家套车出门,总觉有些个不安的感觉,不由得对陈秋娘耳提面命起来,“姑姑,只要方家打消念头,一切都还来得及。”
秋娘点点头,自是懂得他话里的意思,她也不想嫁人的,逍遥江湖才是她生平之乐事,怎么能拘束在后院里,如金丝雀一般?
她自是不愿的!
一点也不愿意!
那么,方家就必须得打消与陈家结亲的念头,也别那个异想天开地让她去做方家的媳妇!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兵行险招了。
秋娘心中万分懊恼,却是无处排解。像她这般年纪的人,还有人求娶,是不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要真的是,她还真得去庙里烧烧香,求求佛主,别折腾她,她压根儿没想过嫁人这个事。
午时,张氏醒来,没有出房,清筝郡主去侍候着,陈启刚中午并不回来,骁骑营那里还是管午饭的,而秋娘则是躲在自己的院落里,绣花样,简单的梅花图案,许多兵器,她使起来完全无碍,可细细的绣花针总是跟她作对似的,扎得她的手指生疼,让她真想把花绷子丢到一边去。
张氏对她也没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不过想让她绣几个简单的花样,以使得将来她不会为自己的夫君缝制时,就算是不会缝制,至少也会在重要的地方绣上代表花样,权作是她做的衣物。
虽然她觉得“自己的夫君”那个事是很没有谱的事,但还是按着张氏的意思,一个月来总是跟着绣娘学着花样,至今还没有学出个什么来。也许就是绣个小小的花样也是需要天份的!
她不得不做这么个猜想,这种精细的活,她适应不住。也学着打络子,当然,也只会简单的花样,想着自己困在京里一直就忙活着这种事,她总是不由得心生暴躁。
她很暴躁,她很想在院子里练几把,却始终没敢跨出那一步,就怕着把嫂子张氏给吓着。她去峨嵋山一直是学武的,这事,真的,谁也不知道,嫂子张氏一直以为她是在峨嵋山诵经念佛,是在修身养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