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嘈杂无比,四十多名学生挤在一间狭小不过四十多平方的屋中。每个人低声念叨一句,即使很小很小的声音,在这四十多人存在的小空间内,未有窗开,未有门启。
音波无从宣泄,微小的声音在这空间之内汇聚。
变得声大而烦乱。
我抬头望了望不断交头接耳,收作业交作业交谈的同学。然后又低下头,走回自己的位置。
没有人注意到我,我步子的声音以及散发出来的气息非常不显眼,只要我无意被别人看见。找到我就需要花上一些功夫。
所以我对没有人理睬我的状况已经习以为常。
内心也经常会冒出深沉而悲伤的孤独感,而我一直正视这强烈的孤独感,从未想过逃避。
也没有过想要改变现状多交几个朋友的想法,本来就不想要什么狐朋狗友。
我自己一个人安安静静。单独的生活着。就挺好的。
很多人期望自己不普通,可我总是想要过单调的日子。
或许是想要逃避劳苦,或许不适应被人群当做注目的焦点。
但我真的不喜欢跌宕起伏,奔波不断的生活。
我只需要知道这一点就足够了。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
就足够了。
……
“先把作业交了再进去!”扎着马尾辫,头发乌黑浓密,五官秀气的女孩对我说。
我低声应了一声,便低下头,翻开书包。
寻找昨日的作业,包中的书本过于多,至于整个包都被塞得鼓鼓囊囊,拥挤无比。我将手伸进去都无比困难,用力撑开书与书的间隔,即使是一点,也需要不小的力气。
包中也乱的令人发愁,也正因为书太多,有时甚至书都是放不进去的,只能硬凭蛮力塞进去。以至于到了现在,找个作业都这么麻烦。
于是我抬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几些为难。然后又低头认真的排开间隔,翻找作业。
“你等会,作业不好找。”
“不好找你快找啊,要不然你就别进去了!”
她恶劣的后仰身子,抬着头看着我。
略短的马尾辫与小麦色的皮肤我深深地感觉到她不加掩饰大大咧咧,脾气暴躁的性格方面。
语速缓慢的戏谑,似乎是在找茬,眼神直直的凶狠的盯着我。
我有些无奈。看了她一眼,像甩也像摇了下头。
“你等会。”
还是一样的三个字,不过此时已经带上了明显的敷衍意味。
她也不再言语,转而低头看起来语文书,低声背诵着文言文古诗。
“……”
班内的嘈杂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沉重,周围的叽叽喳喳从不停断。
坐在此地久了,甚至会以为自己患了耳鸣。
我把作业拿出来,绿皮包裹的数学同步,三十页练习簿古文练习本,英语配套,印刻着放大的银机械齿轮的物理同步。
分别交给组内收作业的同学。
冷风窗外呼啸,天宇扩散着清郁的湛蓝色,云稀天阔,透露苍茫的壮阔。
即使是全身上下不停散发着热量,衣服上还有未褪去的寒意。可只要坐在这烦躁而闷热的教室,脑袋就不由自主的发昏,迷迷糊糊,有种想要睡觉的欲望。
我的睡眠是很充足的,每晚十点上床,过一会后就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存在。
在那一刻,就睡着了。
于早晨六点半醒,但从来没有清醒过的时候,不知为何,如果不再去睡个回笼觉的话,头就总会似千斤重一样,昏昏沉沉。脑内仿佛装有石头,很是不舒服与疼。
只有过半小时后,等待着,才会慢慢感受到清醒,疼痛与不舒服才会离去。
常常因此困扰,不管几点睡,我总是六点左右才会醒,然后如果不再躺下睡觉的话,就会出现头疼的症状。
而我在星期一到星期五肯定是不可以睡回笼觉的,我需要上学,难道可以错过早自习的这段时间吗?
老师不会答应,父母不会答应。我自己也不会答应。
我必须学习,中国的社会大潮流观念就是如此:你这个年龄,不去上学,还去干嘛?
微风浮沉,窗外呼啸。落叶飘舞。寂寥无人。
我半眯着眼望着楼下,空空荡荡,落叶在空中飞舞旋转,然后慢慢落到地上。在这个时间段,已经没有学生在操场或教学楼下嬉戏玩闹散步了。
所有想要更进一步的学生都坐在室内,看着课本,写着卷子。一遍又一遍的温习知识,寻找难题然后解决它。
我看到我的脸庞在透明的窗框中映射出来,懒洋洋的眸子没有色泽,只看到了无边无尽的漠然与空洞。
我的脸庞没有看到了,仅仅看到了瞳孔。黑色与白色夹杂着点点灰色与褐色。
这里面的情感多么的单调,单调的令我悲伤。
我渐渐感受不到面前的透明窗户与绿色窗框,它们的高大,它们的洁净,它们的保护,我都忘记看了,现在所关心的只有我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吗?什么时候我变得这么无情冷静消极悲观,我从这双眸子中看到了这些,这些情感与思想渗透到了内心。
从来我是没有感受到的,它们深深潜伏在潜意识中,我没有发觉,却一丝不差的遵循着悲观消极的思想,无情冷静的情绪。
而通过我的眼睛看到了眼睛清清楚楚凸显出的痛苦,这些悲观或消极或冷静或漠然的想法渗透到了内心深处。
忽然有些遍体发凉,这似乎不是从前的我了。
可记忆依旧停刻在那个少言寡语,内向沉稳的少年形象,我不清楚我什么时候变成如此模样。
但不要以为我很失落,我仅仅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在不知不觉潜移默化中我也在长大。在无意识的情况缓慢而坚定的成熟。
这是自然的定律,生长发育是生物的特征。也是作为生物必不可少的特性。
我眨了眨眼睛,感到浑身有点不自在。顺着这份不自在望过去,看到我的同位兼学师正疑惑的盯着我:
“你知不知道早晨的时光有多宝贵,不知道来了要学习吗?窗户外面有什么好看的,好看你去外面看,回家那么多的时间你不看,偏偏来学校里去看?!”
她扶了扶红色镜框,蹙着眼眉,犀利地直直地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说教。
“啊?嗯。”我正视她的眼眸笑了笑。
然后透过她眼眸中的我渐渐模糊,瞳孔中的黑色愈发浓重,眉毛蹙的更是厉害。
“这么容易就生气了。”我疑惑的想。
室内愈发混乱与嘈杂,声音似乎海浪连绵不断,混杂融合在一起。
我心想或许也是被这室内的环境扰乱,烦的。所以说现在不应该去触碰她即将爆炸的心中火药。
“现在就学,你别着急。”我讪讪的笑了笑,眼睛习惯性的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