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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老王

直到日上三竿,凌晨才睡醒,起身伸了个懒腰,虽然睡了一晚硬地板,但他却没有什么酸痛感,铺在上面的干草还是挺柔软的。

而且这里气候较温和,白天不闷热,晚上不寒冷,不然只有T桖衫,牛仔裤的他就要受冻了。他现在可是身无长物,除了玉佩和佛珠外就一无所有。

一朝醒来的凌晨看着空旷旷的洞穴,两眼有些无神。虽然心里早有准备,但他还是希望一觉醒来身在地球,躺在自家床/上,不是生硬冰冷的地板,而昨天一切仅仅是南柯一梦。

望着洞穴里面满是冷冰冰的岩石,他找不到一点记忆里的熟悉,没有床,没有书桌,没有灯光,更没有母亲温和亲切的呼唤声。

他突然觉得自己好脆弱,好懦弱,好想大哭一场。想起过去种种,心里还是不能忘怀,有一种惆怅,一种心碎。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不是说放下就可以轻易放下。凌晨在地球生活了十八年,留下了太多,他一时难以舍弃,也不愿抛弃。

只是想着想着,心里憋得难受,泪水就情不自禁溢出,他伸手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此时的他就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蜷着双腿掩着脸,在轻声抽泣着。

好一段时间后,凌晨才止住眼泪,他感觉心里好受了许多,悲伤冲淡了不少,心态也恢复了平和。

当凌晨面色平静走出洞穴时,刚好看到老王正趴在外面一块硬石头上懒洋洋晒着太阳,一脸惬意的样子,他不由心里咕哝着:“这只猫还真是会享受。”

“小子,是不是皮又痒了?昨晚是不是睡得不习惯,要不要猫爷我帮你疏松下筋骨?”老王慵懒的声音在凌晨心底轻轻飘荡着。

凌晨一拍自己脑袋,躺了一觉差点睡傻了,猛然醒悟这是只很凶残的猫,自己真是自找没事活受罪,口中急忙讪讪笑道:“那个,老王,早啊。呵呵,这天气真好,百里无云,阳光温和,清风飒爽。”连自己都觉得有点假,很做作。

难得地,老王并没有生怒,反而接着他的话悠悠叹道:“是呀,这天气真好,太阳真暖和,忽然好舍不得就此离去。一走出这山谷,自己就得万般小心了,外界的那些人估计就等着老王我自投罗网呢,如果世间少一些争端该多好。”

老王莫名的话语到最后近乎呢喃,凌晨没听清,只是觉得此时的老王好像很疲惫,厌倦了一切却又很无奈要去面对的一种无力,还隐隐显露出一种看透了众生的淡然,历经了红尘往事的沧桑。

凌晨似乎也被感染了一些,刚刚冲淡的悲苦抑制不住地再次上涌。

凌晨此时看出老王是一个有故事的人,自己又何尝没有,想起与地球的亲人朋友星河两隔,相见万难,他无力回天之下感到万般难过与孤立。

艳阳高照下,一人一猫一站一躺着,不知各自思念着什么。

“你小子,本是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小小年纪,偏偏表现出一副有很多伤怀往事的老成样子。来,让猫爷我看看你有什么不可为人知的秘密。”不知过了多久,老王的声音又一次在凌晨心底响起。

他感到肩头一沉,转头一看,只见不知何时老王已经离开那石头,并掠到了他的肩膀上。

“没什么,只是些琐事。”凌晨当然不会让老王窥窃自己的记忆,赶紧驱除杂念,静下心来,撒了个小谎。

老王也没深究,只是随意笑了笑,然后就呆在他肩头接着打盹。

凌晨也不理睬老王,径自走到一旁的小水坑,捧水简单洗漱了一遍,随即摘了好几个昨天吃的野果,填饱空腹。

老王依然骄傲地不吃俗气,安静小憩。

“老王,你到底意欲何为?我貌似不值得你这样的大人物不辞辛苦寻到,然后又没有点滴后文?”经过深思熟虑后,凌晨扭头看着百无聊赖的老王,也趁着现在彼此关系还算和睦,坦然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因为看样子接下来他似乎要一直跟着老王,不得到个确切答案,他总是心神不安,整天提心吊胆,还真生怕哪天钻进了对方的腹中。

“你小子倒是有自知之明。”眼皮都没动下的老王难得夸赞了一声,“老夫不是跟你言明了吗,你跟我老人家有缘,老夫要送你一场大机缘,大造化,让你一飞冲天,从此天大地大任你逍遥,你小子还有什么好疑惑的。”

得到这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凌晨有点哭笑不得。

心中腹诽,总是空口白牙,想空手套白狼,有本事你现在拿出来给我瞧瞧啊!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然而老王是谁,他心通下早已看透了这一切。

“小子你是不是想说猫爷在诓你,不要太看得起你自己!你值得老夫搜肠刮肚,挖空心思地来骗你。赶紧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不要卖弄你的小心思,时机一到,你自会明了。”老王依然眼睫毛都没跳动,有些不耐烦地回道。

凌晨讪讪,知道是在自讨没趣。

他明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也不相信自己鸿运滔天,老王更不会慷慨馈赠。所谓的大造化肯定不会平白得来,老王应该怀有不可告人的意图。

正如老和尚说的因果循环一样,今日因他日果,只怕将来某天自己会自食其果。只是但愿那天自己足够强大,可以斩断今日因果。

凌晨微叹口气,甩甩头,不去多想,眼下的他没有选择余地,只能将来事他日了。

走到洞穴旁,找了些藤条,用它们简单地编了个小网,然后装了些爽口野果,以备出去的食物,天知道外面还有没有类似的无毒果子。

旭日当空时,一切已准备就绪。后背挂着一小网野果的凌晨,示意老王可以上路了。他不可能一直呆在这小山谷中,而老王心中也早有安排。

一直趴在凌晨肩膀不见动静的老王,睁眼随意看了眼他,接着在他心里留下道信息流,随后竟眯起了眼睛继续打着瞌睡。

凌晨有点无语,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只能识时务为俊杰。

沿着老王在心里留下的路线,七弯八拐,披荆斩棘,历经两个多小时后,他终于走出了这个小山谷。

呼吸着此界的清新空气,凌晨静静躺在一块阴凉地休息,走了两个多小时山路,饶是以他的体质都感到脚底发酸,疲惫不堪。

在吃了几个果子后,不管地上脏不脏,也不顾及形象,凌晨一屁股坐下,接着又倒下了身子,长长舒了口气。

透过树枝间隙,微眯眼睛看着天上的似火骄阳,凌晨不禁把它与地球上看到的太阳对比了一下。发现灵云大陆的太阳比地球看到的要大上好几倍,而且感觉天空也更高远,更遥遥不可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问题产生的差异。

扭头看了眼趴在一旁的老王,他感觉老王还真奇怪,正经起来还真像个老古董,一旦调皮起来就是个孩子,简直就是一百变小老头。

斟酌了下语言,凌晨忍不住好奇问道:“老王,灵云大陆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看起来这么奇特非凡?”

透过种种迹象,他猜测灵云大陆跟地球已不再同一片时空,而且两者迥然相异。如果没有老王,说不得他就要像无头苍蝇般乱窜,方向不明,步步危机。

他想通过老王了解下此界情况,心中有个认知。

老王四爪朝天,伸了个懒腰,还很人性化地打起了哈欠,好一会儿后才像是有气无力地说道:“怎么说呢,灵云大陆,修士为尊,蝼蚁凡人无数,妖兽种类繁多,可以说是广阔无边。但依然不算完整的世界,法则有缺。”

老王顿了下,像看白痴瞥了眼神色茫然的凌晨,“忘了你是外来的白丁,瞧你那蠢样也听不懂什么叫妖兽和法则。哎,老夫真是对牛弹琴,浪费口水。”

凌晨翻白眼,谁叫你净挑高深莫测的讲,不会解释下此界连凡人都家喻户晓的常识吗?

老王再次听到了他的心声,继续气若游丝传言道:“哦,常识?你是说类似眼见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就知道将要倾盆大雨的常识吗?这种常识还需要我对你耳提面命?老夫要你何用!”老王眼白一翻,接着找周公下棋。

凌晨真有一种插死它的冲动,这老货绝对是故意的,气死人不偿命。老王刚刚开始传音时,凌晨还以为它正经了,他都竖起耳朵准备倾听了,结果还是童心未泯,恶趣味十足。

他知道问不出什么了,翻过身子,背对老王,眼不见,心不烦,大不了以后自己慢慢摸索便是。

足足休息了半个时辰,凌晨才翻身而起。

“老王,接下来该往哪去?”至今老王都没跟他言明何去何从。

“接下来啊,你就陪我老人家继续游山玩水呗,感悟自然,顺便洗去你一身外来人的晦气。老人家我要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野,过闲云野鹤的大自在生活。”老王跃回凌晨肩头,看似奄奄一息地趴着,迷迷糊糊的声音传进他心底,并附带着一道信息流,那是接下来的路程线。

后来凌晨才知道,原来老王今天之所以总是气息奄奄之态,其实是在暗中全神贯注修炼一种无上秘法,外在表现仅是它分出去的一缕微弱神识。

照着老王留下的信息,凌晨再次上路了。他也知道如今还不适合融入人类社会,毕竟他的外型太过明显,保不管一出去就会被发现然后抬上实验台。先过过野人生活也好,洗去身上穿越者的种种痕迹。

凌晨也不担心谢盼身为穿越者的身份被揭穿,想来并无恶意的佛门妙空会安排好一切,保胖子周全。

两天后的中午,一条蜿蜒流转的小溪旁,立着一个衣衫破褛的少年,清澈透明的溪水倒映着他削瘦笔直的身躯。少年眼里虽然透着疲倦,但他的身子板仍倔强地直挺着。

半个小时后,少年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再次迈出脚步往前走去。

少年正是凌晨,这两天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里的山路,只记得翻了三四座山头,跨过了记不清的小溪流,背上仅剩的果子在刚刚也已消耗一空。

初步估算,他起码走了上百公里,路上渴了找水源喝水,饿了吃野果填腹。一路上景色千篇一律,不是不知名的高大树木,就是疯长的野草荆棘,他早没有了起初的好奇与观赏之心。

累了就休息,但这两天突然化身严师的老王要求凌晨站着休息,说如果这点磨难都承受不了,将来如何去寻找到回去的路途,如何去找到你的雪儿。

无可奈何,在老王法眼下,他的一切无可遁形,赤/裸裸摆在了对方面前。

凌晨起初当然非常生气,也很郁闷,但没法,谁叫老王强大的实力摆在那里,他只好认命,为了将来他也只有忍耐。

同时凌晨知道,起码老王现在不会害他,甚至应该还会保护他,相信老王也不会随便泄露他的身世。

老王难得坦言一次,声明今后不会随意窥视他的内心。也幸好老王对他的家乡—地球提不起兴趣,地球因此幸免了一场灾难。

不管如何,凌晨发现,这样的跋山涉水,站立休息,的确有益于磨砺他的韧性。老王也说过,修士最重要的是意志上的培养,只有大无畏,大毅力之人才有可能攀上巅峰。

红日西垂,凌晨拖着沉重的身躯,缓缓走到一颗大树下,倚着树干慢慢卧下了身子,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躺着休息。刚开始时还蛮刺激,经过两天的折腾后,他现在连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只想闭着眼睛好好躺会,也不管咕噜噜抗议着的肚子。

老王刚才已经从他肩头独自离开,叫他在前面等着。

凌晨朦朦胧胧睡着,突然,“噗”的一声轻响传来,他微睁开眼,只见身前的干枯落叶地上,一只野兔在活蹦乱跳。兔脚上拴着根藤条,藤条另一头在老王爪里抓着。

同时老王的声音响起:“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为你准备食物,以后的食物来源,你自己解决,而且这只野兔你自己搞定,我不会插手。”说完,也不知从哪里弄出了把锋利的石匕首,丢在了野兔旁边,并把爪里的藤条系在一条小树枝上。

凌晨皱了皱眉,不是因为老王的话,而是觉得这实在有些不忍,可怜从小到大连鸡都没杀过的他,怎么能狠下手去割死这个无辜的生命。

“难道附近没有野果了?”凌晨的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满。

“也许有,也许没有,但你以后一直吃果子?再说无辜的生命多了去了,你以前吃的肉,它们生前哪个不无辜?难道它们生来就是给你们人类进食的?”老王怒气冲冲道。

凌晨哑然,想说那是养殖的,但跟野生的有区别吗?都是一条命,没有贵贱,而且这都是自然规律,食物链的一部分,不可违逆。再说没有买卖就没有伤害,如果没有需求,市场也就少了,但是这些都可能吗?

“你最好收起你那点可怜而又卑微的怜悯之心,不然下场会很凄惨。如果你今后步入修士界,经历其中的纷纷扰扰,甚至血雨腥风,你就会深刻明白,残忍的不是你我,而是这个世界,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简单一句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假若在修士界你对你的敌人仁慈了,难道对方会对你真心感激?别天真了,杀兔仅仅是一个开始,如果你连这都优柔寡断,犹豫不决,今后还怎么杀人?”

老王冰冷的声音再次传来,它真是恨铁不成钢,什么都要教导好几遍,但它也明白,做什么都要一个转变适应的过程。

但是天生善良的凌晨还是暂时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在地球吃的肉食,毕竟不是亲自下的手,就连那种血腥场景也是远远而观。现在杀一只野兔都这么艰难,再想一想以后还要杀人,他心里就一阵哆嗦。

思忖良久,凌晨起身去周围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可食用的野果。再次拖着疲倦的步伐回到树下,忽然感到身心疲惫不已,但他知道生活还得继续下去。

“能先把它弄晕吗?”沉默良久的凌晨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带着颤抖。

老王盯着凌晨看了好一会儿,才平缓传音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此抛掉你的懦弱。”说完,一只前爪对着野兔一点,正欢蹦乱跳的兔子立即昏倒在了地上。

凌晨轻点点头,蹲下身来,右手拿起地上的石匕首,带着颤动的左手翻过兔子,并按在它的胸部。犹豫了那么几秒,猛地对着兔子咽喉一划而过,接着喷涌而出的滚烫血液溅在了他的左手背上,吓了他一跳,他条件反射地退了几步。没想到这小小的石匕首,竟然如此尖锐。

野兔痛醒过来,在地上翻来覆去,白色的毛发,地面以及地上的枯树叶很快沾染了一片刺眼的红,全是它的鲜血。

看着这一切,凌晨像泄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瘫软了下来,却强自镇静着。虽然看过村里人割鸡宰猪,但都是远远观之,也还是没有亲自动手来得残忍血腥,毕竟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葬送他手。

凌晨想不到有一天会化身刽子手,双手要沾满鲜血,收割一个个活脱脱的生命。

这是一道坎,越过了,便克服了心里的恐惧,为将来打下基础,这也是一个良好的开始。幸运的是凌晨最终渐渐适应了,强大的回家信念和再次相见雪儿的渴望支撑着他。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习惯就会自然,自然就会麻木,麻木了也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老王心中淡淡思索着。

它始终在一旁静静看着,它明白,成长是有代价的,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逐渐冷静下来的凌晨,把匕首放到一旁,对着兔子默哀了一会,然后伶起野兔,拿起匕首走到刚在附近发现的一条小溪流处。在老王的指导下剥皮,去内脏。整个过程,他都觉得很压抑,他的动作很生硬,他也在强忍着内心的呕吐,最后好不容易才清洗干净。

接着开始生火,在这荒山野岭的,身上又没火源,只能靠伟大的燧人氏发明的钻木取火。凌晨没有向老王求助,老王说过这要靠他自己解决。

四十多分钟后,噼里啪啦的火堆旁,凌晨提着串上兔腿的树干,面色古井无波,心里不知在想什么。

内心烦躁的他把兔腿烤得焦糊糊的,很少烤肉的他面无表情地尝试了一下,没有盐味,很干涩,也很难咽下,却都抵不过心里的苦涩。

这一晚,赶了一天路的凌晨却睡得很不安,直到后半夜才沉沉睡去。

(恩,说一下,前面像是一个邻家大男孩的成长经历,请大家耐心点看,谢谢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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