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莯命令手下当众掌掴魏铭，又对魏铭说，他一定会秉公办理，替他做主？
所有人都懵了，唯独魏铭心知肚明，宋青莯这是报复他说了那句，把飞染押去京兆府衙门。
京兆府尹赵维明与大理寺卿一般，都是从三品，宋青莯身为提点刑狱司，是正四品。可是即便他的品阶不及其余二人，皇帝却下过一道圣谕，无论是京兆府还是大理寺的案子，提点刑狱司可以无条件接手或者审查。
早前魏铭试图把飞染送去京兆府，是想趁着宋青莯不在，借赵维明之手处置她，下下宋青莯的面子。横竖飞染不过是一个捕快，他不相信宋青莯会为了一个捕快，公然与赵维明翻脸。
这会儿宋青莯就站在这里，魏铭若是坚持状告飞染，即便他们一起去了京兆府，她伤不了分毫不说，案子转手就落入提点刑狱司。
魏铭望着宋青莯无瑕的微笑，心中恨到了极点，暗道：我若是踏入提点刑狱司，以他的巧舌如簧，阴险狡诈，说不定得躺着离开。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犯不着和他硬碰硬。
“魏六公子？”宋青莯再唤一声，“你想先去京兆府衙门呢，还是直接回提点刑狱司？”他说得无比诚恳。
长安深知魏铭的心思，急忙陪着笑脸说：“宋大人，没有的事，您手下的捕快怎么会打人呢，都是误会，一场误会！”
人群哗然。飞染那巴掌，几百只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再说所谓的“京城四少”跋扈惯了，这回怎么突然间就夹着尾巴做人了？
宋青莯盯着魏铭，不疾不徐说：“魏六公子，刚才不是你亲口说，京城是京兆府治下，我纵容手下行凶，打伤朝廷功臣之子吗？”
长安笑得愈加谄媚，连声说：“宋大人，我家公子只是开玩笑，玩笑话而已……”
“我在和你的主子说话。”宋青莯的声音瞬时就冷了，他那神情，仿佛长安压根没资格开口。
魏铭的脸颊火辣辣地疼，几乎咬碎满口的牙齿。若是他的父亲没有被罢官，若是他家没有降爵，宋青莯怎敢欺人太甚，他又怎么会吓得不敢踏入提点刑狱司！
“魏六公子，我最后再问你一次，飞染有没有打你？”宋青莯的声音充满压迫感。
魏铭咬牙道：“没有。”
人群再次哗然。
“请你清楚地说一遍。”宋青莯得寸进尺。
魏铭睁大眼睛瞪着宋青莯，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响儿，他强忍羞怒，似发泄般大声嚷嚷：“没有人打我，你没有纵容下属伤人，你满意了吗？”
话毕，他愤而转身，欲爬上自家马车，奈何马车太高，他试了几次都只是徒劳。长安等人急忙七手八脚推他，可人多手杂，再加上周围哄笑声不断，魏家众人顿时乱成一团。
宋青莯冷眼看着他们，忽而又道：“魏六公子，既然我手下的捕快有没有打人一事，你已经澄清了，那我们来说说另一桩事情。”
“宋青莯，你又想怎么样？！”魏铭愤怒地踹开长安，冲着宋青莯疾走几步，就见飞染再次挡在宋青莯身前，对着他比划拳头。
“宋青莯，你一个大男人，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魏铭嘴上叫嚣，到底还是停下了脚步，忌惮地盯着飞染。
宋青莯轻轻一笑，反问：“飞染是提点刑狱司的捕快，保护我不是她的职责所在吗？”他一脸理所当然，反倒把魏铭噎住了。
长安哭丧着脸给自家主子找台阶：“少爷，时辰不早了，老爷还在家等着您……”
魏铭再次踹开长安，怒气冲冲叫嚷：“宋青莯，不要以为我怕了你……”
“魏六公子稍安勿躁。”宋青莯转身询问歌姬柳儿：“这位姑娘，你刚才说，你并非魏六公子的妻妾？”
“是的。”柳儿忙不迭点头，一脸娇羞。她在京城也算小有名气，服侍过不少达官贵人，听过很多宋青莯的事迹。她们一般小姐妹曾在私下议论，若是能够见到他的真容，为他献唱一曲，也算此生无憾。可惜，他从不涉足风月场所。
想着宋青莯正注视自己，柳儿心头一热，急促地解释：“宋大人，奴家与铭少只是萍水相逢。”
“萍水相逢？！”若不是害怕飞染的拳头，魏铭恨不得上前掐死柳儿。
宋青莯看他一眼，接着又问：“不知道姑娘府上何处？”
他问我住在哪里，难道是看上我了？一瞬间，柳儿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直往脑门冲，仿佛看到其他人嫉妒羡慕的眼神。
她没有细想，迫不及待回答：“宋大人，我是依翠园的柳儿，您去芳华街一问便知。”她恨不得?脱口而出，若是宋大人去找我，无论是听曲还是过夜，我都不收您银子。
可惜，宋青莯听完这话，再没有看她一眼，只是抬头看着魏铭，一字一句说：“敢问魏六公子，芳华街的依翠园是什么地方？”
魏铭嗤笑，高声说：“你不是自诩过目不忘吗？你不是当着圣上的面，绘制过京城的街道吗？你会不知道芳华街？”
“我知道芳华街，却不知道芳华街是什么地方。魏六公子，你知道吗？”宋青莯似笑非笑。
魏铭呆住了。芳华街是花街，满京城人人皆知，宋青莯不可能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短暂的沉默中，宋青莯朗声说：“先祖皇帝开国之初订下律法，凡朝廷大臣，勋贵子弟皆不得涉及风月场所，违者轻则杖责，重则罢免。魏六公子，请你告诉我，你是如何识得依翠园的柳儿姑娘，她为何与你同坐一辆马车。”
宋青莯说得铿锵有力，魏铭却是一脸茫然。
半响儿，魏铭梗着脖子冷哼：“宋青莯，你不要信口雌黄。朝廷上下，有哪个人没去过芳华街，你有本事将金銮殿内的众大臣都抓去提刑衙门吗？”
“魏六公子，听你的意思，你这是要检举他人吗？”宋青莯一脸正色，郑重承诺：“只要你说出那人的名字，举出实证，我身为提点刑狱司，定然会认真核查，秉公办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