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7月3日在芬兰首都赫尔辛基,全欧洲国家(除了阿尔巴尼亚)、美国、加拿大一起参加的欧洲安全与合作会议(欧安会)给了东德人民更多的希望。欧安会对于东德人民远比对西德意义重大。欧安会承认欧洲现有边界,主张和平解决边界争端,加强人员往来。赫尔辛基会议的最后文件,在各国首脑签署后公布。虽然不具有法律效力,但西德代表赫尔·穆特施密特和东德代表埃里希·昂纳克两人见面照片流出,这足以让东德人民兴奋一阵。民主德国的知识分子和教会甚至已经在考虑如何依据赫尔辛基会议的最后文件来改革东德,自由民主之光就要来临,天真的快亮了吗?
但随着埃里希·昂纳克成为统一社会党的第一总书记,人们对于自由的希望也随即破灭。统一社会党内的顽固派根本就没有改革的想法。随着党内政策的收紧,东德人民刚刚看到的希望之火熄灭,民众纷纷抗议。为了稳固局势,统一社会党打击了那些走在最前沿的呐喊抗议者。
在整个大学期间,默克尔都对政治保持缄默,哪怕是她最欣赏的诗人和音乐家受东德政府迫害而流亡,她也没有在公共场合表达愤怒。同样莱比锡大学也没人抗议,全东德大学也只有寥寥数人抗议。这就是多年高压政策的悲剧结局,东德人民已经学会谨小慎微。在到处可能是秘密警察的社会里生存,每个人都会在这样的环境里或多或少地妥协,没有对错。
统一社会党为了能够实现严格控制大学里意识形态的目的,设置了与教学机构完全平行的党组织机构。大学的党委书记负责传达、实施上层的党的路线、政策。莱大的历任党委书记中,当以后来担任高等教育部部长的汉斯·约阿希姆·伯梅最为有名。莱大各系也都设有系党组织,有系党委书记,而且系主任由高教部部长委任。年轻的大学生总是有激情澎湃的时刻,在这样的氛围下,好多学生也都成为党员。同样年轻的默克尔却没有加入统一社会党,她有着自己的考量,其谨慎、沉稳的性格,由此可见一斑。
莱大的课程设置,同样也反映了政治管制的问题,所有学科必须修习马列主义。默克尔所在的物理系也不例外,好在她的老师们并不是特别在意马列主义的条条框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物理学本身。前面说到过当时默克尔所在的物理系,享誉世界的物理学家阿托尔·洛舍、维尔纳·霍尔茨穆勒正在莱大执教,而且物理系的老师们也的确更重视学科本身,所以相比之下,默克尔有一个较好的学习环境。多年后回首大学生活,默克尔也表示大学生活的确是在学习当中度过。不过连物理学这样的自然学科都要修习马列主义,其他科目可想而知了,但到目前依然没有发现默克尔曾经写过的关于马列主义的文章。统一社会党在思想领域的控制无疑是很严格的。
默克尔一直喜欢富有挑战性的工作,不太容易的工作会激起她的兴趣。当初选择物理也有这方面的考虑,探寻物理现象及理论背后的哲学,可是件诱人的工作。物理学并不是那么容易,事实也的确如此,默克尔可以很容易地学会理论物理,并融会贯通,可需要动手实验时就有些困难。刚开始的两年,她感觉学习很艰难,到了后面她才适应过来。
其他的学科,默克尔学起来驾轻就熟,体育或许是唯一的例外。直到今天,默克尔依然清晰地记得当年的百米跑及格时间是16.1秒。默克尔并非不喜欢体育,而是不太喜欢速度太快的运动,可想而知当年她为了百米跑及格,苦练了多久,也许是体育老师按错了秒表她才通过。
课余之际,默克尔也积极参加集体活动,她参加了被称作是“统一社会党的可靠助手和后备力量”的自由德国青年团。每个人都是青年团的团员,如果想获得重视和参加集体活动,就必须加入青年团,很难完全不涉入其中。青年团虽然最终的目的是向年轻人宣扬马列主义,但组织的活动不局限于此,舞会、音乐会、戏剧均在组织活动的范围内。默克尔曾经担任过一段时间的青年团文化委员,实际工作就是订戏票。
莱大的青年团结构和党组织结构类似,每个系有基层团委,全校有总的青年团委。每年的夏季,团委总会安排学生们做些公益性质的工作。默克尔在莱大的时候,莱大的任务是修复一个破损的防御城堡——莫里茨古堡,修复完成后打算用作学生周末的休闲之地。所以每到夏季暑假,默克尔都会有十多天的时间参加这项工作,不过直到她毕业,也没有修复好。默克尔后来回忆说,每天都是挖土,刚开始还觉得很有趣,时间久了总是觉得自己在做苦力,而且不曾设想有一天这座古堡真的会修复好。现在的莫里茨古堡已经成了莱大学生周末放松的好去处,舞会、酒吧、餐馆一应俱全。
默克尔当初在大学里的老师,依然对她赞赏有加,认为她是个正直、勤奋的学生。默克尔很有主见,老师说得不合理的地方,会毫不犹豫地指出,做事有条不紊,富有计划性。在当年的同学眼中,她合群、易于相处,也不炫耀,不爱出风头。这种稳重、低调的性格使得她很受同学欢迎。
在莱比锡大学求学时期,默克尔并没有展现出突出的组织、协调的能力,也没有给她的同学或者老师留下拥有政治方面才能的印象。或许默克尔隐藏政治才华,是因为她没有找到一个认同的党派。
从“卡斯纳”到“默克尔”
默克尔全名叫作安格拉·多罗特娅·卡斯纳,她从政以后,陪伴她风风雨雨快30年的“第一先生”全名是约阿希姆·绍尔。默克尔的姓氏从何而来?其实早在默克尔上大学期间,就有过一段婚姻。她从第一任丈夫乌尔里希·默克尔那里继承了默克尔这个姓氏。
1974年,也就是默克尔来到莱大的第二年,她认识了比自己大一岁的乌尔里希·默克尔。乌尔里希同样是物理系的学生,与她同级,在平行班级。默克尔所在的物理系大多数都是男生,想必她再也不可能像中学那样默默站在人群后,充当背景墙。大学时期总是激情四射的,年轻的默克尔与乌尔里希在熟识之后,擦出了爱情的火花,要知道这可是她的第一次恋爱,中学时代默克尔属于“没被亲吻过的一族”。后来默克尔自己也承认,在感情方面,相比同龄人,她是较晚成熟的。
恋爱中的默克尔与乌尔里希,像所有的情侣一样,享受浪漫的爱情生活。他们在闲暇时间到处旅行,虽然可去的地方不多,但是两人都很喜欢在户外行走,尤其偏爱乡下的田园风光。周末两人则携手参加系里组织的舞会或者是去看电影、歌剧,享受二人世界。两个人兴趣爱好相同的很多,这也是他俩能在一起的原因。同学、朋友的聚会,也是周末常有的放松方式。他们还经常把对方带到自己的家庭聚会中,认识并经常探望双方父母,这越发让两人的感情稳定。
在同学、亲友眼中,默克尔和乌尔里希是一对幸福的热恋情侣。默克尔在大学里的好朋友依然能记得那天收到的小卡片,上面写道:我们要结婚了,在1977年9月3日那一天,只想通知一下最亲爱的你们。是的,默克尔在她大学毕业的前一年结婚了,嫁给了给予她“默克尔”姓氏的那个男人。
婚礼的前一晚,默克尔先举行了一场庆贺活动,邀请了双方的至亲和各自的好朋友,总共也才二三十人。洪池、莱大的同学莱因哈德·伍尔夫特也参加了那场庆祝活动。后来洪池回忆,那晚大家都带了很多用旧的碗和盘子,希望可以在现场砸碎,制造出狂欢节的氛围。后来显然他们的狂欢行动没能实施,因为在瓦尔德霍夫的森林里,任大家怎么摔,都难以发出声响。
婚礼当天则更是简单。默克尔是一名基督教新教徒,毕竟她的父亲是基督教的牧师,婚礼理所当然在教堂举行。虽然乌尔里希不太愿意去教堂,但在默克尔的坚持下,他们最终还是去了她家乡滕普林的一间小教堂。默克尔一直喜爱素雅的蓝色,婚礼上她也穿了件蓝色婚纱。按照新教徒的结婚宗教仪式,按部就班地走完了所有程序。此后,她随了丈夫乌尔里希的姓氏。
结婚时的默克尔只有23岁,大学也尚未毕业。周围的亲友、同学也都觉得没什么奇怪,当时东德人普遍都比西德人结婚早。受大环境的影响,默克尔那么早结婚也算是符合潮流了。其实还远不止这个原因,东德的大学生就业政策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那时候的东德规定:大学毕业生三年内有义务服从组织的安排,到祖国需要的地方去,而结婚后则可以两人在一起工作,并且分配一间房屋。这意味着默克尔与乌尔里希不结婚的话,毕业很可能不在一起工作,这不是这对情侣愿意看到的结局。
在当时,就业、工作压力大的情况下,为了稳定安家,这种规避的方法不失为一条大家都易于选择的路。
按照政策,默克尔和乌尔里希分到一间简陋的房间,卫生间还要和其他房间的人共用,但是相比之下,已经不错了,其他没结婚的同学可只能住在四人宿舍里。毕业后,默克尔夫妇搬到了柏林市中心玛丽恩大街。依然是一套简陋的房屋,但至少不用和别人共用卫生间了。房子距离柏林墙不远,默克尔每天都要沿着柏林墙走到毕业后工作的场所——柏林科学院,乌尔里希也把自己的工作从洪堡大学调到柏林科学院,默克尔在物理所,乌尔里希在光学所。
刚在科学院物理所工作的日子并不好受,默克尔没有朋友。为了结识更多的朋友,默克尔参加了物理所的自由德国青年团,担任起文化方面的委员。物理所的青年团活动可不仅仅是读书、看戏剧之类,还会组织去旅行。
相对于默克尔在外组织活动,攻读博士学位,乌尔里希则更喜欢待在家里,修理旧房子、做家务等。两个人一起活动的时间越来越少,后来乌尔里希甚至不再与默克尔一起参加物理所的旅行,陌生与隔阂在两人之间渐渐出现。在乌尔里希彻底修好房间的时候,默克尔也最终决定结束这段感情。默克尔搬离了玛丽恩大街,双方在完全平和的情况下分手了。物质匮乏的年代,并没有什么财产可以分割。默克尔拿走了乌尔里希的洗衣机,作为回报,她让“默克尔”这个姓举世闻名。
多年后,默克尔遇到了第二任丈夫约阿希姆·绍尔,而乌尔里希则继续着他的科研之路,成了一名物理学家,拥有了自己的家庭。对于这段太过匆匆的婚姻,默克尔认为过早结婚是婚姻失败的原因之一,也许不受到社会的影响,再等一等,这段婚姻会像默克尔其他的同学那样,经受住各种考验。可是谁又能不受社会影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