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担忧的问题,欧阳落云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有些时候,他做的决定都是随心而走,无法控制。
自己也知如此作为实在是优柔,但又常存一丝侥幸。或许只是他们忧心过甚,或许自己宽下心来,反倒好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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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光殿上,段羿夏慵懒的倚在龙座之下,明黄龙袍铺开一地的金光耀眼。束冠上原本璀璨的湛蓝宝石,似乎也因着主人的心情,变得有些暗淡无光。就连衣饰上素日骄傲不可一世的金龙,如今看来也是意志沉沉。
身边的玉壶歪倒在地上,盖子跌落的壶口处,一滴接一滴的琼浆渗落在玉石地面上,如此空旷寂寥的大殿上,似有若无的滴答滴答的声音,淡淡的,柔柔的。
略显苍白的手指无力的握起玉壶,尔后似是用尽自己全身的力气摔了出去。如此一来,更是浑身瘫软,身体亦愈发懒散的斜倚着。
“哗啦”,玉碎的声响坠入他的耳中,好听的莫名哀伤。
一双纤手轻轻捏起散落的碎片,小心的拾到手边的托盘中。亭亭直起身子,露出一张娇艳明媚的俏脸。一袭淡蓝宫装虽是朴实无华,却因着穿在她的身上,平添一份韵致。
段羿夏醉眼正朦胧,却并未完全醉去。听得殿中有衣裙窸窣的动静,单手支额,勉强的斜眼朝下一望。隐约间,只觉面前是一张从未见过的脸面。凤眼用力一眯,终于才看清楚来人的样貌。
漂亮的杏眸如含秋水,冷冽却如冬日寒冰。琼鼻雪肤若凝脂,白皙而不沾一星瑕疵。远山黛色晕染于双眉之上,似清幽;浓烈焰色点画于丹唇之上,似妖妩。清幽与妖妩相溶,竟是如此的调和,如此的令人见之忘俗。
好一张精致的脸孔。这样出众的相貌,为何他在宫中竟似乎从未见过。明明安排了侍卫守在殿前不许任何人打搅他的清静,为何这个女子进了殿中,外面竟没有一丝拦阻的动静,而她也只是恭谨的站在殿中,似乎并非企图刺杀之人。
疑窦丛生间,他强撑开困倦的双眼,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会出现在这凝光殿上?朕可是下了令不许任何人进来的。”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竟忘记了动怒,忘记了自己应该立刻叫人将这不知规矩的女子赶出去甚至是加以责罚。
女子莲步轻移,裙尾随着步履摆动的煞是好看。她不卑不亢的踱至距离段羿夏稍近之处才停住步子。如此一来,正是恰好站在了大殿的中央。微弯身子,做出盈盈一礼,娇唇掀起漂亮的弧度,柔媚的声音婉转传出:“奴婢,是这皇宫之中,最最微不足道的一个下人。”这软软的声音,分明是极轻柔的,却偏偏砸在段羿夏的心里,让他不知为何竟有了一种沉重的感觉。这女子虽是自称为奴婢,却明显不同于宫中的任何一名宫女,也没有半分身为奴婢该有的居弱感。方才的福礼,也不合宫中的例制。
她,到底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