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雨儿和张小胖正在认真思考如何做一个诚实的人的时候,杨花儿坏笑着继续讲。
“后来有一天,樵夫带着他的老婆上山去,回来路过这桥的时候,他的老婆一不小心掉到了河里,樵夫望着湍急的河流十分着急,此时河神出现了,河神牵着一个娇俏迷人的女子问他:‘年轻的樵夫啊,这是你掉得老婆吗?’”
“呵呵。”冷不丁故事外出现别人的轻笑声,杨花儿掀开叶子看见一个男童牵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马嘴里还噙着草根,想来人家是在隔壁的缓坡后喂马,所以杨花儿他们几个并没有发现他,那个男童看起来比他们都要大些,衣服穿得很好,内衫外衫层层有序,衣边都绣着精美的刺绣,白净的脸上一双黑眼十分灵动,他也不见外,坐在杨花儿的身边,朗声开口:“那个樵夫是不是又要摇头说这不是我老婆,然后河神又会从水里找一个漂亮的女子出来问是不是他老婆,樵夫继续拒绝,最后河神把他的老婆从水里捞出来,然后把另外那两个女子也送给樵夫,刚好之前的金斧头银斧头也能让他发一笔财了,正好添妾室。”
杨花儿的故事被这个莫名其妙从天而降且自我感良好的富二代打断了,她心里有些不爽,也没理会他,见不是什么危险,杨花儿继续拿叶子盖住眼,“樵夫连忙点头,说:‘对对对,这就是我的老婆。’”
这个故事的转折就是从这里华丽开始的。
杨花儿绘声绘色,杨雨儿和张小胖都听傻眼了,欢乐出来打酱油的富二代同学睁大了眼,等着杨花儿说下文。
“河神是大怒,咆哮着说:‘樵夫你太不诚实了,她分明不是你的老婆,你这么不诚实,你一个老婆都得不到。’樵夫苦巴着脸说:‘伟大而圣明的河神啊,我也是有难处啊,如果我说这个不是我的老婆,你一定会再拉出来一个漂亮的给我,我如果还说不是,那你就会把我的老婆救上来,然后把三个老婆都给我,我家里这么穷,是养不起这三个老婆的,所以我只好说第一个就是我的老婆。’”
讲完,杨花儿贴心补上一句,“所以呢,这件事情又告诉我们,做人不要死板地坚持一个道理,要懂得随机应变,可能因为某个条件的不同,我们所要做出的选择也不同。”
富二代同学怒而刷存在感,“我认为这个故事有很多漏洞!他的老婆又不是斧头,掉进去那么久肯定会淹死了,樵夫肯定认为他的老婆已经死了,河神给他一个老婆他就要了,再说了他之前不是有了金斧头银斧头,为什么养不起三个老婆,还有河神为什么这么眷顾一个普通的樵夫,他又不是真龙天子。”
这孩子以为自己是活体十万个为什么啊,杨花儿随口问道:“你是哪家的公子哥啊,你家里人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了?”
一说到身份,富二代同学犹豫了一小下,慢慢开口:“我姓张,我爹是个过路商人而已,在这镇子上歇脚,我贪玩牵着马,正遇上你们了,你们呢?”
杨雨儿正要说话,杨花儿直接掩住了她的口,抿唇一笑,“大家萍水相逢而已,咱们聊得愉快就好,不拘这个礼,只是你出来也不久了,你家里人都不寻你吗?”
张二代讶异问:“你怎么知道我出来时间不久了?”
“因为你衣服上沾了很多竹叶,这附近并没有竹林,你应该是跑山上去了,骑着小马来回当然要不少时间。”杨花儿说。
张二代低头果然看见自己衣服边上沾着青黄色的竹叶,心中不由惊叹,这个小女孩的观察力还真是仔细,心思也十分细密,不简单。
张小胖也看见了他衣摆处的竹叶,颇有些稀奇问:“不是都说竹子是一年都是绿绿的,怎么到了秋天也会落叶?”
杨花儿不假思索,“这有什么稀奇的,新叶子长出来旧叶子当然要落了,况且都说人是长命百岁,生老病死的不还是一堆,哪里就有绝对的说法?”
张二代附和道:“正是,我去竹林的时候一开始也奇怪这个,后来才明白,没想到你这小丫头年纪小小,见识可不少,都是谁告诉你的?”
“没想到你这小童子年纪小小,礼貌可不少,都是谁告诉你的?”杨花儿回道,居然称呼她为小丫头,十足的上位者姿态,这让她十分不爽,要知道姐的真实年龄可是你的两倍,两倍,两辈子的年岁还被一个七八九岁的小男孩叫小丫头,果然拉的一手好仇恨。
张二代明显从杨花儿不悦的口气中听出了她的不满,失笑赔礼,“原是夸人的,是我不太注意,失礼了。”
杨花儿微笑摇摇头,“没事,反正我也没打算原谅你。”
张二代目瞪口呆。
太阳也慢慢升上去了,杨雨儿惦记着杨花儿所说的鹅卵石鲜鱼汤,抱着杨花儿的胳膊问:“姐,咱啥时候开始做汤啊?”
“做汤?”张二代并没有看见她们几个带任何东西,连最基本的炊具也没有,这是要做哪门子的汤?孟婆汤?
杨花儿看了看日头,站了起来,“咱们要准备的也挺多,现在就开始准备吧,张小胖你去抓鱼,雨儿你去捡鹅卵石,我去摘芭蕉叶。”
张二代不知道她们要做什么,只是觉得十分有意思,连忙拉着杨花儿问道:“你们在做什么,带我一个呗,我也可以帮忙的。”
最后杨花儿就让张二代贡献出来他贴身佩带的一把银把小匕首,让张小胖绑在树枝头,张小胖拿着这个简易的鱼叉就开始在水里刺鱼,上游水浅,鱼都游得很慢,只是个头并不大,当地的渔夫都直接放生了,刚好她们用来打牙祭,开开荤。
杨雨儿捡了很多鹅卵石,都堆在河岸边,杨花儿也采了不少芭蕉叶,就着河水把芭蕉叶给洗干净,张二代负责挖坑,他很勤奋,十指并用,挖了一个杨花儿要求大小的沙坑。杨花儿把芭蕉叶洗干净之后小心贴着沙坑的边沿把芭蕉叶层层叠起来,围了沙坑边一圈,把里面给盖得严严实实,好像一口绿色的大锅放在沙地上一样。
接下来就是捡木柴,秋天的树枝落了很多,叶子有的还没有凋谢干净,不过树干基本上都是风干了,燃烧起来并不费力,杨花儿和杨雨儿一起积了一小堆木柴。
张小胖看着胖乎乎的,没想到手还挺巧的,拿着绑了匕首的自制鱼叉在水里摸索着,手上拎着些巴掌大的小鱼,这边浅水区是没什么大鱼,反正也只是尝尝鲜。
杨花儿蹲在下游的地方,拿着匕首麻利地把鱼洗干净,开肠破肚,张二代同学坐在她旁边,嘴里啧啧道:“你这小丫头看着也是文文静静的,怎么下手这么利索,你家是卖鱼的吗?”
杨花儿翻了一个白眼,毫不客气对他说:“你能老实坐着吗?要不你来剖鱼?”
张二代可接受不了这血淋淋的东西,连连摆手,脸上陪着笑,“你来便好,我也只是好奇,想跟你多说说话,你是哪家的丫头?”
“姐,都准备好了。”杨雨儿叫杨花儿,杨花儿拎着鱼过去,张小胖从家里带了三个小碗,她们用小碗小心往芭蕉叶里面倒水,幸好芭蕉叶锅也不大。
用火折子点燃了火堆,然后把洗干净的鹅卵石丢到火堆里烧,火堆散发着灰白的烟气,野外点火毕竟是有危险的,杨花儿小心把周围容易点燃的东西给隔离开。
“爷,可找着你了,竟然是在这里,可让小的好找。”远处几个人骑着马飞奔而来,为首的一个从马上跳下来,低头毕恭毕敬地站在张二代同学的面前。
张二代同学方才还嬉皮笑脸的,一瞬间在他们面前收敛了所有的神色,声音不高不低,也没有起伏,“是六哥寻我了?”
“正是,六爷说爷出来散心也该够了,今下午还要商量些具体事宜,所以请爷回去。”低头的那个人小心组织着措辞,一看就是训练有素,虽然是说的要事,但是在杨花儿这样的外人听来,却什么具体的信息都听不出来。
“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张二代吩咐了几句,那些人也当真放心,骑上马二话不说就走了。张二代扭脸,看见杨花儿她们继续添柴烧鹅卵石,并没有露出什么好奇惊讶的神情,他神色也是一松,凑过去饶有兴致地问:“这烧得怎么样了?”
“应该要再烧一会吧。”杨花儿也是第一次摆弄这个,心里没谱,不时透过烟雾去看那静静躺在火焰中的鹅卵石,又烧了一会子,大家扑灭了火堆,把鹅卵石用树枝叉着小心丢到芭蕉叶上,烧得火烫火烫都已经变红的鹅卵石入冷水的一瞬间,发出吱吱的声音,它周围的水一瞬间冒着鱼眼泡泡,热腾腾的水汽就出来了。
鹅卵石一颗颗被叉进芭蕉叶上,已经洗干净的鱼就横尸在水中,鹅卵石加上鱼,若是无视那鱼敞开的肚皮,这一定是一个很不错的鱼缸一景。杨花儿身子一抖,自己都被自己那奇葩的想法给雷倒了,她咧嘴一笑,真是感觉自己越来越活倒回去了,处处都跟个小孩子一样傻里傻气。
“这好了吧?”几个小孩都没做过饭,也不知道这水慢慢变白,上面的鱼到底是什么锤子,熟没熟。杨花儿从腰包里拿出来从家里偷出来的盐倒进芭蕉叶上,她们就傻傻等着,水面始终平静,最后杨花儿决定试试,用小碗舀了一点里面的水,饮了一口之后神色淡定,还微笑着点了点头。
杨雨儿和张小胖以为这就可以吃了,连忙用小碗舀着准备喝鹅卵石鲜鱼汤,杨花儿还友好地把小碗让给了张二代同学,张二代同学十分欣慰,跟着杨雨儿她们一起舀了一口。
才入口,那叫一个腥啊,猛地一下子腥味剥夺了所有的感官,口腔里一瞬间全是鱼的腥味和水的土味,什么鹅卵石鲜鱼汤,分明是鹅卵石腥鱼汤,腥出了自己的风格,他没忍住,一口喷了出来,这绝对是他喝过的最难喝的东西,没有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