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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二姐吞金

尽管尤二姐、贾琏、贾珍等人对尤三姐的死很悲痛,但只是悄悄把丧事办了,贾母、王夫人、凤姐他们并不知道。

一天,凤姐的大丫鬟平儿听她的一个小丫头向她报告说,听见门口的两个小厮说,这个新二奶奶比咱们的旧二奶奶还漂亮呢,脾气也好,并看见旺儿过来制止了他们。平儿把这事告诉了凤姐。凤姐想起近几个月贾琏很少在家过夜,就犯了猜疑,命人把旺儿叫来。

凤姐几句话就把旺儿吓住了,旺儿把兴儿供了出来,说他总跟着二爷出去。凤姐又把兴儿叫来。兴儿一听问的是新二奶奶的事,吓得拼命磕头,老老实实交代了贾琏在外面偷娶了尤二姐的整个经过。凤姐气得让他们自己扇自己的嘴巴,并且严厉地警告所有的男仆、小厮、丫鬟、婆子,谁也不许走漏风声。

凤姐歪在枕头上,越想越气,恨不得把那个“新二奶奶”立即置于死地后快。凤姐害人的主意是不少的,稍稍一想便有了一个软刀子杀人的毒计。她先传来各种工匠,装修好三间东厢房,装饰陈设得同正室一样,然后命兴儿引路,到小花枝巷尤二姐的住处来找尤二姐。

鲍二媳妇开门见是凤姐来了,吓了一跳,忙去报告尤二姐。尤二姐虽然也大惊,但还是忙迎出来,开口就叫“姐姐”,纳身便拜。凤姐忙赔笑还礼。二姐说:“妹子年轻,这事全是家母和姐姐做的主张。今儿有幸相会,愿倾心吐胆,服侍姐姐。”凤姐忙笑着说:“我也劝过二爷,早办这件事,如能生个一男半女,将来也有个依靠,还望你在老爷面前多为我说些好话,容我一席之地。”说完,竟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尤二姐是个心慈面软的人,哪里禁得住她这番花言巧语,早被感动得流下泪来,竟把凤姐视为知己,一定听从她的安排。

当下,收拾了东西,上了车,随凤姐离开小花枝胡同,暂时住进大观园。凤姐说,等禀告了贾母、王夫人,再让她和自己同住。凤姐对大观园的婆子、丫鬟们下令:谁也不准走露风声,如果让贾母、王夫人知道了,绝不饶恕。凤姐又设法换掉尤二姐身边的丫鬟,派自己的丫鬟去服侍,又暗中吩咐园中的媳妇们,好好照看,别让她跑掉。

尤二姐住在园中,自以为平安无事了,谁知三天之后,丫鬟善姐就有些不听使唤了。让她去要梳头油,她不去,只说奶奶太忙,每天料理几十桩家务事,哪有工夫管这些小事,劝二姐将就些。后来,善姐连饭也不按时端来了,早一顿,晚一顿,端来的又都是些剩饭。尤二姐说过她两次,她反倒乱喊乱叫,说:“不是明媒正娶来的,拿不得大架子!”二姐怕别人笑话自己不安分,只得忍耐。凤姐每隔五天八天的,都要来见见尤二姐,满脸和颜悦色,满嘴奶奶地叫着,还说:“如果丫鬟们不听话,你就告诉我,我打她们。”二姐见她这般好心,反倒以为是丫鬟的不好,与凤姐无关,为了不让凤姐操心,还为丫鬟们说好话。

与此同时,凤姐让旺儿拿着钱去鼓动尤二姐的原订夫家张华去官府告状,状告贾琏在国孝家孝当中,强逼退亲,停妻再娶。官府派人来传贾蓉,贾珍、贾蓉惊慌失措。凤姐得知,来到宁国府,呼天喊地,大闹了一通。最后,向贾珍索取了五百两银子,说是用它去官府说情,实际上装入了自己的腰包,只拿出一部分给了官府,了结了官司。事后,凤姐把打官司的事对尤二姐说了,尤二姐感谢不尽,更加钦佩凤姐的为人。

事情虽说过去了,凤姐心中也不安稳,她担心张华把机密泄露出去,将来给自己找麻烦,就让旺儿去追寻张华,暗中把他干掉,斩草除根,以绝后患。旺儿想,人命关天,不能儿戏,就出外躲了几天,回报任务已经完成,凤姐才放了心。这期间,凤姐说通了贾母和王夫人,把尤二姐接来与自己同住,赢得了全府人的赞叹。

且说贾琏办完了差事,回到府中,受到贾赦的称赞。贾赦赏了他一百两银子,还把房中一个十七岁的丫鬟秋桐,赏给他作妾。贾琏十分得意,带着秋桐来见凤姐,得知凤姐已把尤二姐接来同住,更是喜出望外。

秋桐仗着自己是贾赦赐的人,以为没人能比得上自己,连凤姐、平儿也不放在眼里,何况是尤二姐。她张口闭口地咒骂尤二姐是“娼妇”、“先奸后娶没人要的货”。凤姐听了,暗自高兴。她虽然也恨秋桐,但此时秋桐分明是一把剑,她要借用这把剑,先杀死尤二姐,然后再折断此剑。于是常在没人的地方,挑唆秋桐,说:“你年轻不懂事,她是二房奶奶,连我还得让她三分,你去碰她,岂不是自取灭亡?”秋桐听了,如同火上浇油,大声喊道:“我看奶奶也太软了,往日的威风怎么没了,奶奶宽宏大量,我却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等我跟她干一回,她才知道我的厉害!”尤二姐听了,气得在房中哭泣,饭也不想吃,又不敢告诉贾琏,因为贾琏正与秋桐新婚燕尔。秋桐又到贾母、王夫人跟前造谣生事,贾母、王夫人也开始讨厌尤二姐。不到一个月,尤二姐就得了一种病,四肢无力,茶饭不进,人一天天地黄瘦下去。

二姐告诉贾琏自己怀了身孕,只怕身体不好,孩子保不住。贾琏忙叫人去请医生,可原来常来贾府看病的王太医,到边关军中效力去了,只好请来那个给晴雯看过病的胡太医。这个胡太医真是个庸医,非说二姐是淤血凝结,不是胎气,开了一副活血下气的重药。尤二姐吃过了药,到半夜腹痛不止,竟将一个已成形的男胎打了下来。二姐流血过多,昏迷过去。

凤姐假意做汤做水地叫人给二姐送去,还叫人出去给二姐算命打卦。算命的回来说“属兔的女人冲犯的”,大家数人头,只有秋桐是属兔的。秋桐气得大骂,可巧刑夫人过来,见此,骂贾琏嫌弃秋桐是伤了老爷的面子。秋桐越发得意,到二姐的窗根儿底下,破口大骂。二姐病体虚弱,忍气吞声。其实那胡太医、算命的都是凤姐找的,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

夜里,尤二姐大哭了一场,想自己病成这样,病养不成,反要加气,就抱定了一死的决心。常听人说“金子可以坠死人”,这倒比自刎死得好看。于是,她挣扎着爬起来,开箱找出块金子,咬咬牙,狠命地吞了下去,然后穿好衣服,戴好首饰,上炕躺下,含着怨恨离开了人间。

第二天,贾琏、平儿知道尤二姐的死讯,抚尸大哭。凤姐也假意哭了几声,又到贾母跟前说二姐是得痨病死的,贾母便不许尤二姐的棺材进贾家的坟地。贾琏无法,只好把二姐的棺材拉到郊外,埋到了三姐新坟的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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