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戎戎愁眉不展地坐在亭子里发呆,心中的疙瘩一直解不开,便没有心思练剑,也没心思做任何事情。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今天终于被打破。
师弟告诉她寻剑山庄的师叔来看她时,她还觉得奇怪,究竟是谁会千里迢迢地跑来邛山找她呢?直到远远地看到桓远之和念云踪时,她才面色大变,急得跳脚抓腮。
她灵机一动,立刻让师弟去通知大家,那个所谓的师叔便是寻剑山庄的弃徒,入了魔道并加入桃木观的桓远之,果然一向拥有很强的正义感的师兄弟们立刻愤怒地与他们针锋相对。
她便趁机匆匆地离开邛山派,却没想到后面竟然尾随着那个她最不愿意看到的人!
念云踪的轻功早已臻化境,跟踪了沐戎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被她发现。她越跟越是狐疑,沐戎戎走的路并不是下山的路,反而越走越深,越走越偏僻。
她究竟是要去哪里呢?
走到一条岔路口,沐戎戎往后探头探脑地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放心往右侧走去。念云踪岂会让她看到,待她转身后正欲再尾随上去,路边却突出跳出一个人,笑嘻嘻地扯着她的袖子:“姐姐!姐姐!我迷路了,我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那人虽然身形不高,但从相貌来看大概也有二十出头了,只不知为何口口声声喊她“姐姐”,念云踪有些迷惑,认真地打量着他,只见他眼神有些木讷,动作也有些迟钝,看起来的确与正常人有异。但此刻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无法继续留下来帮他。
见念云踪想走,那男子紧紧抓着她的衣袖不放,脸上已委屈得快要哭了:“我好想爹爹,我好想娘亲,我好想妹妹,我想回家……”
念云踪大概知道自己遇到了一位什么样的人,她望了一眼早已失去踪影的沐戎戎,心中暗暗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着那人和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你家在哪?”
见念云踪终于肯理他,那人这才破涕为笑,随手举起衣袖大力地抹了一抹鼻子,大声地回答道:“我叫沐远非,我住在邛山派,我爹叫沐如此,我娘叫岳勉心,我妹妹叫沐戎戎,我师兄叫……”
“你是沐戎戎的哥哥?”念云踪不可置信地慢慢瞪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邛山派掌门如此先生的大儿子,活泼开朗的沐戎戎的亲大哥,竟然是一个……傻子?!
沐远非乐得直点头:“我是!我是!漂亮姐姐你可以送我回家吗?”
在她跟踪沐戎戎的路上,沐戎戎的哥哥忽然跳出来拦截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巧合。但是看着沐远非那副傻呵呵的模样,又不像是装的。
念云踪笑了笑,努力回忆着来时的路,终于将沐远非带回了邛山派。
桓远之早已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屋子狼籍,朱拓人和一众弟子边收拾边咒骂着。
朱拓人抬头看到沐远非,大吃一惊:“大少爷!你怎么和那个妖女一起回来了?”
听到“妖女”二字,念云踪眉头直皱,不用想也知道是沐戎戎的杰作。
而沐远非却摆了摆手,认真而诚恳地道:“姐姐不是妖女,我迷路了,是她送我回来的!”
朱拓人一愣,慌忙朝着念云踪深深一拜:“多谢这位……姑娘,我邛山派恩怨分明,既然你救了我们少爷,便是我们邛山派的恩人!只要你速速离去,不再和那个魔道中人同流合污,我们邛山派便不会与你作对!”
念云踪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几个弟子送沐远非护送回房,侧头低声问朱拓人:“你们这位大少爷真的不是在装疯卖傻么?”
朱拓人一愣,慌忙摇头:“我们大少爷十二岁那年生了一场重病,好不容易救活,可是人就变成这样了……这事在龙族人尽皆知,怎么可能会假?”
念云踪半信半疑,环顾四周,又问:“桓远之去哪了?”
朱拓人的脸色顿时难看了起来,好半天才讪讪地道:“我不是他的对手,可他也没必要把家具全打烂呀,一会儿师母回来了,我该怎么和她交代啊!”
说曹操,曹操就到。
“哎哟,我的祖宗啊!”一个声音一惊一乍地大叫起来,“我才刚做的水曲柳家具啊!怎么就坏了呢?这些木头可花了我好多银两啊!那做家具的师傅手艺怎么这么差?把他找来,我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大声叫骂的那个中年妇人站在大厅旁,圆瞪着双眼看着那些破烂家具,那扭曲的面容和尖锐的声音,活脱脱一个市井泼妇的化身。
她的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面容清稚的少年。
那中年男子见中年妇人大发雷霆,深身一个哆嗦,畏首畏尾地看了看那堆烂家具,结结巴巴地安慰道:“没关系,没关系,让知异再重新找人做一套……”
那中年妇人蛮横地打断了他的话:“做一套?重新做一套得花多少钱啊?马上就要到冬日最冷的时节了,弟子们做冬装要不要花钱?新弟子的棉被要不要花钱?猪肉又贵了,这个月的伙食费起码比上个月多一半!邛山派现在不比以前了,每一分银子都要掰成两半用!”
“是是是!夫人说得对!”那中年男子如小鸡啄米般,只敢一味地点头附和中年妇人。
那少年却蹲在家具旁,仔细查看了一会儿,才恭恭敬敬地对那中年妇人说道:“启禀师母,这家具不是自己坏的,而是被人打烂的!”
那中年妇人顿时怒不可竭:“是谁?是谁打烂的?拓人,是你吗?”口中叫的是朱拓人的名字,眼神却凶巴巴地瞪向念云踪。
朱拓人慌忙摇了摇头:“师母恕罪,真的不是徒儿!其实,其实是桓远之打烂的!”
念云踪这才知道这位凶神恶煞的妇人便是邛山派的掌门夫人、沐远非和沐戎戎的母亲岳勉心。
“桓远之是谁?”岳勉心依然不依不饶地看向念云踪,“是这个精灵族的人吗?”
“那倒不是!”朱拓人连忙否认,“虽然她是和桓远之一起来的,但却是她把迷路的大少爷送了回来。”
岳勉心狐疑地打量着念云踪,一时也弄不清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念云踪。
“桓远之?这名字听起来好生耳熟!”岳勉心身旁的中年男人歪着头想了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