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嘉宁板着脸不回答，只是眸色沉沉盯着宋子期，一副他不立马用了自己就不会走的架势。
宋子期挑眉瞥了一眼药丸，无辜地耸了耸肩，道了句：“不好意思，过敏。”而后笑眯眯地看我，“小雅，还是把手纸递给我吧。”
我再递，又被安嘉宁拦住，自己先接过去，而后才转手交给宋子期。可怜的纸张经过两轮传递，到宋子期手里的时候都被蹂躏得皱皱巴巴的了。我可是很温柔的，真不知道安嘉宁是使了多大的力气。
“多谢江湖相助，少侠慢走。”我拿起那两粒药，又交还给安嘉宁，淡淡道。
“不急。”不料他竟这样道了一句，厚着脸皮在我旁边坐了下来。
我警觉地往另一边挪了挪。虽说上次他帮忙，我还挺感激的，但这被跟踪了的即视感……可以报警吗？
泰然自若的安嘉宁似乎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是不受欢迎的存在，还自作主张地叫来服务员要了杯水，理了理西服袖子，抬眼与宋子期对视。
这又是演的哪一出？
宋子期眸光微闪，嘴角噙着笑意，不动声色地继续吃盘子里的东西。
真亏他在安嘉宁这样诡异的注视下还能吃得下去啊……
两个奇葩。我扶额，问安嘉宁，“说正经的，你到底为什么来这儿？”
智能人服务员把水端上来了，安嘉宁彬彬有礼地道了谢，跟她说话的时候倒是有几分优雅绅士的模样，一转头，又目光凉凉。
我看着这瞬息万变的精彩表情，嘴角一抽，多大仇，到底是多大仇……
“哦，没什么，只是也要去B市一趟，碰巧遇上而已。”他说着，慢悠悠地喝了口水。
鬼才信什么碰巧。
“二位等下吃完了，要是不介意的话，不如一起走吧。”他还恬不知耻地提议。
我脱口而出一句“不必了”，却听自己的队友宋子期胳膊肘往外拐，来了句“好的。”
惊讶地与他对视一眼，则见他温和地朝我笑笑，又打了个喷嚏。
就这样，事情朝很奇怪的方向发展了，在宋子期的邀请下，安嘉宁与我们同行。
我一开始有些在意，后来想着，既然如此也好，不如趁着这个机会验证一下之前他所说的那些所谓的事实，又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果这次能见到我爸，一对质，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然而，一路上的气氛实在是……
之前跟宋子期买了点零食准备带着路上吃，坐安嘉宁的车一起后就也顺便拿了过来。
宋子期翻了翻袋子，拿出两袋果冻来，一份芒果味，一份水蜜桃味，左右看了看，将芒果味的递了过来，“你比较喜欢这个吧？”
我道谢接过，感慨他真是细心，好像我也没怎么提过这种事情，只是平常买了很多芒果味的酸奶啊糖果啊之类的放在冰箱里，就被发现了吗……
坐对面的安嘉宁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慢条斯理道：“水果味道之中，除了芒果林小雅还喜欢西瓜、柠檬、椰子等，而且每种味道的偏好都有不同的对应类别。在选择果冻的时候，首选是芒果味的概率是75%，选择柠檬味的概率几乎为0。可是在选择果汁饮品的时候，柠檬和芒果被选择的概率就比较平均，都在40%左右。沐浴露是特殊情况，既不会选芒果也不会选柠檬，而是西瓜。唇膏的话则又变成了柠檬的概率最高……”
我太阳穴青筋暴起，一把把果冻丢到他身上打断他更不着边际的话，气恼道：“送你吃了，不用客气。”
宋子期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摸着下巴琢磨，“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把家里用来充当熏香的水果也换换种类了，除了芒果偶尔也摆点柠檬怎么样？”说着还转过头来询问我的意见。
安嘉宁目光又凉了凉。
大白聒噪地开口，“女人真是麻烦，小雅你怎么那么挑剔，好好用一种味道不好吗？话说我挺好奇，你说说这种味道选择是因为什么？”
好奇你大爷！
啊啊啊……我真想跳车出去算了。
这三位大爷我应付不来，只好心一横，靠在车门上装睡。
车里终于安静下来。
可惜只持续了一小会儿。
我眯着眼睛差点真的睡着，便听宋子期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安先生怎么那么巧也去那家餐厅，跟小雅约好了吗？”
“缘分吧。”安嘉宁干净利落地回了三个字，我立马被他的脸皮厚度惊醒，绷不住险些吐出一口血。
“哈哈，那真是青梅竹马之间的默契了。”
喂宋子期你干嘛配合啊……
“嗯。”
真不害臊啊……
“既然这么有缘分，为什么没在一起？我听小雅说，你们之间好像有过一段暧昧？”
好吧，这也是个撒谎语气不乱的主……
“跟宋先生好像没有关系吧？”安嘉宁不紧不慢地说。
“当然有关系。”宋子期笑了一下，“现在是不是还暧昧着，我很在意。”
我听着感觉这对话越来越不对劲，怎么车里有一股火药味？只好硬着头皮，假装打了个哈欠爬了起来，佯作惊讶状道：“还得一会儿才到呢，你们不睡吗？”
总算是制止了二人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安嘉宁没说话，低头看书去了，宋子期则抻着胳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假寐。
终于活着到达B市，一下车，我长长舒了口气。
这一次目的地明确，我们直接找到了那个地下室。
门打开了，实验室里还是没有人。
但我可以确认，在我们离开的这周里，一定有人在这儿活动过。之前我做的记号被挪了位置，动过的东西也都摆回了原位。
更明显的证据还要数老爸的那本笔记，在我的留言后面，出现了新的回复。内容不是他本人留的，但称他一切都好，有机会会跟我联络，落款上写着留言的是他的助手。
安嘉宁似乎对实验室里的一切都感到怀念，目光久久停留在各个设备上，带着几分重返故乡的感慨与欣慰。
想来，这个实验室里的布局和他被制造出来的地方一样，设备也没变。
我正跟宋子期说着话，实验室里面的门突然打开了，在我们三个人齐齐射过去的目光中，走出来一个年轻的陌生男子，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模样，穿着随意，手中拿着一打文件，看到我们怔了怔，随即眼睛一亮，唤了声：“安嘉宁！”
我回头去看，只见安嘉宁笑了笑，点头道：“邱助理。”
“啊，真没想到……”他似乎感到很意外，语气激动，边说边看了我和宋子期一眼，见到我手里拿的笔记，恍然大悟道：“你就是林纾雅吧？”
我迷茫地点了点头。
“哈，真巧。”他说着走过来跟我握了握手，“我就是你父亲的助理，叫我小邱或者邱助理就行。”
……比我大的人怎么好意思叫人家小邱，我赶忙问了句邱助理好。
看来这条留言很有可能就是他写的了，问完好我马上又问了句我父亲的情况怎么样，现在人在哪里。
邱助理挠着头笑了笑，抬眸看了另外俩人一眼，对我道：“你跟我来一下。”
“我？自己一个人？”
“嗯……哈哈，有些事情林总工程师吩咐过，不好跟别人说。”
我跟安嘉宁和宋子期分别交换了一下视线，安嘉宁没什么表情，大概是因为认识这个人，所以觉得很自然，宋子期则一脸不放心的样子，朝我摇了摇头。
我自己判断了一下，想着这个人看起来挺老实的样子，我爸那么小心似乎也不无可能，便示意他俩放心，跟着邱助理去了。
“林总工程师经常跟我提起你呢。”邱助理打开里面那扇门，将我往起居室的方向引，热情道，“这边有个会客厅，我们到那儿聊。”
我已经调查过这里一次了，对他的话不疑有他，一边询问我爸的事一边跟着他走。
他对答如流，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打消了我的最后一分怀疑。
进了会客厅，他请我坐下，倒了杯咖啡给我。
“这儿现在只有你一个人吗？”我喝了口咖啡，疑惑地问。
“对，本来之前的项目就处于后期调试阶段，很多人都调走了，剩下的只有三四个人而已。”他也坐了下来解释道。
对于为什么要搬到这里来的问题，他的回答和安嘉宁所说的差不多，看来在这方面安嘉宁的确没有说谎。
聊了两句后，我问到我爸那个吩咐过不能跟别人说的事，他眉头一蹙，面露难色，道：“是这样的，安嘉宁离开之后，我们就跟他失去了联系。他最后一次主动联系我们也是许多个月之前的事情了。而人工智能普及的法案通过后，现在市面上的矛盾逐渐严重，不乏有人阴谋论地传言智能人会反抗人类统治什么的谬论，林总工程师对他的现状不是很放心，所以……”
我懂他的意思，就是说，我爸也在担心，安嘉宁是否会叛变，成为双重间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