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命的把自己埋在工作里，容律师是想要埋掉什么呢？”
容颜笑笑，不说话。
李映月说，“趁着喝醉，不说点‘醉’话，你真傻。”
容颜看着李映月，她微醺的眼睛，沾染着泪光，但是说过了，也哭过了，果然感觉轻松了不少。
容颜想了一下，说，“我只是刚放弃了一段看起来比较悬的爱情，所以需要一个过渡期。”
李映月看着她，“这是什么意思呢？”
容颜说，“如果有那么一个男人，不管你怎么爱他，他都永远不会爱你，你会怎么办呢？”
李映月抱着酒瓶看她。
她说，“我曾经跟你说过吧，我跟妹妹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他叫林筠尧，他…”
容颜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故事，那些懵懂的，欣喜的，伤痛的过往，第一次从她口中被叙述出来，对一个刚认识不到一个月的人。
大概她总觉得自己跟李映月总有些相同的东西在，比如，她们都是被人贴着坏女人的标签，却还要微笑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一样，生活下去的人。
容颜大概的叙述过了，然后对她笑着说，“如果这是个美丽的青梅竹马的故事，那么我就是那个横亘在他们两个人之间作恶的坏姐姐，我就是他们之间的恶毒女配角，我就是那个故事常写的那个，用伪善的样子潜伏在他们身边，表现出无意于那个男人的样子，却偷偷的做着小动作，暗中将那个男人划到了我的身边，用各种手段，让那个男人跟我的妹妹分开的丑恶角色…”
李映月听完了，却说，“我觉得你真的很奇怪，怎么人家做坏事都找各种借口先给自己辩白，没别的借口的话，至少说一句，我是因为太爱那个男人才会这样做，爱情是公平的之类的，但是你却口口声声的用别人说你的语气来说你自己，容颜，你太傻了。”
容颜笑着，是啊她太傻了，她从来高傲，不愿意为自己多说一句话。
李映月说，“但是，你们明明已经结婚了，怎么你又要主动离开他呢，我觉得你还真是大方，就这么把他让给了你妹妹。”
容颜喝了一口酒，她说，“不，我并不是因为她是我妹妹所以我主动放弃林筠尧，我并不是那么圣母的一个人，我放弃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并不爱我。”
“但是他又从没说过。”
“同样他也没说过他爱我。”
“可是…或许他爱呢。”
“只是或许而已，我对我自己没有信心，就是你，一个好女孩，跟我这样一个总是被骂的坏女人，你会选哪一个？是个男人都会选我妹妹而不是我。”
李映月说，“就因为这样你就放弃了，容颜，没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果决，就是我，当初发现我已经不爱陈臻生，我已经醒悟我对他的感觉只是我一时的贪念后，我也不愿意开口说分手，最后被逼无奈，才只好跟他摊牌，但是你知道了就马上提出了离婚，走的远远的。”
“我只是不想让自己变成被动的那一个，明知道他跟我在一起，不过是因为容毓不在，明知道容毓回来了，他就会回到容毓的身边，我还为了那一丁点的可能性，因为那么一点的希望，就让自己在他身边等待着他，我做不到，我现在不果决，以后现实也会逼我果决，不如还是自己来吧…”
“你看看你，就好像我家刚刚死掉的仙人掌，你知道吗，仙人掌真是个很可悲的植物，我其实并不喜欢养，不过人家送了我，我只好收下了，仙人掌多讨人厌，满身长着刺，不许人接近，所以我看到它就讨厌，很久也没去管，等我再发现的时候，它已经死了，我扔掉了它，它摔在垃圾桶里，裂开了，里面已经干枯腐烂，但是，它的刺，却还是直挺挺的立在那里。”李映月苦笑一声，说，“所以你看，它到死也不知道，是因为它长着让人讨厌的刺，所以它才会死，而它死的那一天，它仍旧固执的，不让自己露出一点软弱…容颜，你之所以被人讨厌，或许并不是因为你做什么坏事，而是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愿意示弱，你甚至不屑去解释。”
“是啊，但是从一开始，我的价值观就是这样的，不管别人怎么骂，我还是会这样。”
李映月笑起来，跟她碰杯。
李映月说，“但是听你说，中间你们两个也并不是没有感情的。”
“我也想过，或许他是爱我的，但是…也只是我的错觉而已，人在太过关注别人的时候总会出现错觉， 你看着他，就觉得他也在看着你，其实并不是…我爱着他，就以为他在爱着我，但是，他那时只是还没定下心性，只是对送上门的女人无法拒绝。”
李映月看着她，没再说话，只是举起酒杯，跟她碰了一下。
容颜知道自己是要醉了，但是或许就是已经醉了，所以才变得无所顾忌，一直一杯一杯的喝着。
不知道喝了多久，她慢慢的终于真的醉倒了不知所谓。
3
她做了个梦，梦里好像看到了林筠尧的脸，他还是小时候的模样，稚气未脱，只是眼神依旧温柔，动作依旧霸道，他抱起了容颜，将她拖到床上，硬是给她盖上了被子，他说，容颜你不要命了是吗，你烧成了这样还批改什么试卷。
哦，这个梦她还记得，在她上高中的时候，曾经因为生病还坚持帮主任批改试卷，她差点晕倒在图书馆里，在她昏昏欲睡的时候，是林筠尧忽然闯进来，抱起她，带她离开。
她被他带到他在外面的一个公寓中，他强迫她睡下，不要去管什么试卷，她不愿意，她说她答应过的事情就一定要办到，林筠尧抓着她的双臂，看了她许久，随后他还是强硬的将她按在了床上，让她老实睡觉，然后，他拿过了厚厚的那一沓试卷，在她旁边看了起来。
他那时学习一直是学校里拔尖的，只是他可不是老师能请得动的人，所以才轮到容颜这样的学生成为老师的宠儿。
那天晚上，他不到两个便将所有试卷都批改完了。
而她，一直缩头乌龟一样，装作自己已经睡着了一样，躺在被子里，默默的看着他的侧脸。
即便是生病，她也很快乐。
那一次，她以为他对她也是有些感情的，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而已。
然而…一切都是错觉。
如果他爱她，就不会因为容毓离开，那么愤怒和生气，就不会对她说，我一辈子也不要见到你这种话，更不会因为容毓，整整很了她八年。
她如今又陷入这个梦里，梦里的林筠尧好真实，她几乎都能感觉的到他温热的体温，和他身上须后水的味道。
她想，如果再回到当年，她一定不再那么傻，以为那样就是爱的表达，如果回到那个时候，她已经要抓着他，问他为什么不爱她，还总给她错觉，为什么不爱她，还要接近她。
她有多爱他，就有多恨他的温柔。
她看着他靠近的脸，她用力的抓住了他的手臂，“离我远点，滚开！滚开啊！”
梦里，他的表情冷峻，墨瞳凝着她。
许久，他才缓缓的拍着她的后背，他柔声的说着，睡吧，睡吧，乖，睡吧。
她想，梦里的林筠尧那么美好，美好的让她贪恋。
她在他声声催眠中，慢慢的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她头有些昏沉，靠在那里，想起自己昨天实在醉的一塌糊涂，连自己怎么回来的都忘记了。
果然酒后误事，今天还要上庭，再耽误一会儿，只怕要延误了正事情了。
在法院见到了李映月，她样子也好看不到哪里去，宿醉的苍白，在她脸上十分的明显，她看见容颜，说，“哎，怎么样，有没有觉得今天精神焕发？”
容颜只是瞪了她一眼，“焕发个屁，下次不能再上你当，跟你一起去宿醉，差点误了时间。”
“哎，让你误了时间的不能是我吧，昨天让你翻滚的那个才应该是罪魁祸首才对。”
容颜听了，停下脚步，看着她，“什么让我翻滚的？”
李映月睥睨着她，眼神里充满戏谑，“别跟我装傻，你不知道昨天是林筠尧抱你回去的吗？”
容颜的俊颜滞在那里。
她不知道，她一点也不记得了。
李映月说，“以前我还老觉得林筠尧是个花心大萝卜，原来他这么男人啊，容颜，我觉得你是不是应该好好的跟他谈一谈，我看他也不像是恨你的样子，他明明对你还不错。”
“行了，马上开庭了，你想输了官司吗。”
“哎，好，我不说了，我闭嘴好了吧…”
她们进了自己的休息间，上庭时间到了，出去的时候，正迎面看见陈臻生带着孩子出来，他周围跟着很多知道这件事后主动去帮助弱小的需要同情的陈臻生的人，她们的目光都是充满鄙夷的。
他们一起走进法庭，所有的程序都不必要，今天的主角是那个孩子。
孩子站在法庭上，咬着手指，看着众人，瑟瑟发抖，惹人怜爱。
法官低头问她，“陈梅梅，你多大了？”
她不敢回答。
法官笑笑，说，“陈梅梅，告诉叔叔，爸爸妈妈分开了，你想要跟妈妈一起生活，还是想跟爸爸一起生活？”
她抬起头，看向了陈臻生。
陈臻生看着孩子，表情里几乎就写着：选妈妈，怎么告诉你的来着。
李映月被陈臻生那表情弄的险些激动起来，却被容颜按了下来，容颜用表情告诉她，不要惹事。
孩子受了爸爸的鼓舞，终于抬起头来，轻轻地，呢喃着说了句，“选妈妈。”
陈臻生望着李映月，表情里是得意洋洋。
李映月愤恨的跳出去，“陈臻生，你就是个懦夫，你就是个混蛋，你怎么这么卑鄙！”
容颜没按住李映月，看着她奔出去，法官在上面喊，“肃静，肃静。”但是已经没人能听的进去。
陈臻生也站出来大骂，“我卑鄙还是你卑鄙，是谁要抛弃孩子的，你这个当妈的当畜生还敢骂我！”
李映月被两个警察按了下去，陈臻生那边也被人拉下去。
容颜赶紧拉下了李映月，李映月仍旧忍不住，大骂着，“只会利用孩子的畜生，我生下孩子就是要给你利用的是吗，你个混蛋…”
容颜抱住了李映月，忙说，“别再闹了，摄像机在拍，你镇定点。”
“我镇定个屁，你没看他还敢笑，他终于得逞了是吗，他不是想看到我被毁掉吗，好，让他们拍吧，反正我也瞒不住了，我爸妈估计很快就会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我妈要是被气死了，我就什么也不怕了，他不毁掉我他这辈子都觉得难过是吗…”
“好了，好了，我们从长计议，法官还没判决，你别慌张！听我的，映月，听我的，还有我在！”容颜大声喝了声。
李映月喘息着，终于停了下来，看着容颜。
容颜说，“走吧，跟我走，什么也别说，气头上说的话，气过了都会后悔的。”她拉着李映月往外走，没走几步，就看见秦桑竟然带着容毓来了。
容毓站在那里，看着她拉着李映月，她脸上不知道是什么表情。
容颜看了她一眼，知道现在并不是理她的时候，转过身，拉着李映月继续往外走。
她跟容毓擦身而过，背景是那片让人反感的嘈杂，陈臻生跟那些志愿者的骂声连在一起，直指着李映月，并一起将容颜也骂了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