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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没关系。候诊室里有新一期《时代》杂志。

坐这里很好。这不碍事。

我很随和吗?该听听我妈妈怎么说!

在另一个城市。和一个工程师结婚了。已经十来年了,比我爸爸晚一年再婚的。

我?在和我的前夫暗中同居。他是那么无可挑剔的一个人。在当时。宋峻认为他很了解我,很忍让我,我在他眼里是快乐明朗的人,时常哈哈地笑。就是我爸爸那种笑的女性版本。我第一次把他带到旅馆去见我父母。我父母都不在,只有一个人坐在沙发上读稿子,那人是贺叔叔。

他起身同宋峻握手,指一张椅子让他坐,推过暖瓶让他自己泡茶喝。其间他看了我两眼,好像说,你是做这些事的时候了吗?你是做这种事的时候喽。

那是宋峻同他唯一的一次会面。他穿米色羊毛背心,衬衫又白又挺,全是回到省城重新置买的。他们谈得很短,却谈得郑重。似乎感到有郑重的必要。其实宋峻从不把那时期的著名作家放在眼里。

他见我拿着一只洗净的茶杯从浴室出来,放在宋峻面前,放些茶叶进去问宋峻够不够。他看出我已是另一个人。不再是要他照料的孩子,是个情愿照料男人的女人了。他手比画一个高矮,对宋峻笑着说:我头回见她她才这么点。六岁!说完他想起这话他已在宋峻进门不久时讲过一遍。不过宋峻很识相,和第一遍听到一样地笑。

他告辞了。知道我和宋峻等着用这地方。我请他慢走,仿佛往很远处送行。在轻轻关上我们这扇门时,听见隔壁的房门刚一开就响起寒暄。一屋子客人早守在他屋里。都刚从乡村的角落回来,人们疯了似的串门。他聊不动的时候就躲到我爸爸这边来。

宋峻和我进了卧室。你知道我们那时有多少法子来过我们零碎的同居生活,多少法子在瞬间恢复衣冠楚楚。我二十三岁,在经验第三个男朋友。宋峻把前面两位在我这儿开始却没来得及完成的,完成了。我们可以在所有地方以最快速度决定如何去做,如何应变,如何因地制宜,如何恢复现场。稚拙而热烈,不知怎样就完成了。常常是在朋友和长辈在场时,在两人不约而同对视的一瞥目光与微笑中,才把囫囵吞咽的感觉重新玩味。而这时只是不顾一切地止住床的动响。声音通过地板、墙壁张扬出去,传到隔壁。我希望和生怕有这种传导。隔壁不断发出嗡嗡的笑声。他向后梳去的花白头发此刻该零散些许,随基因中安排好的那种节拍震荡起伏。什么时候梳起这样一种发式,那么庄严,带一种威吓,那么像一个主子。这次进城不能像第一次那么马虎了。要雪白的衬衫、挺直如刀刃的裤线,要这样拢向脑后的白发。

也许我紧紧闭了眼。睁开也不见得能看见真实的什么。

两只手抱住了我。感觉那皮肤的热度。太阳能给储备起来,又从那皮肤发散给我。因而你不用去接触就碰到了那股热度。我摩挲它。

即便床和地板不声张,隔壁仍会感觉到的。我恐惧和渴望:它被感觉到。那频率可以被凭空接收,就在我们一同呼吸的空气里。他在一圈子海阔天空的客人里茫茫然的,无法不接受那频率。

尽兴尽致也成了频率。心跳、呼吸、汗水,两眼中对那股永远不能到达的欢乐的渴望,都成了那频率。还有冒天大危险的勇敢和胆战。

我想他是接收到了。不可能接收不到。

隔壁嗡嗡的谈笑霎时就在我这同一空间里。墙移了,或许原先就没墙。我使劲在黑暗里摸索那欢乐。他掏出烟锅,灵巧的大手相互掩护,遮去人们向那残缺伸探的目光。我的头发给揉得一塌糊涂,他从此不再揉我的头发了。我再也没有力气去找到欢乐。得放弃了。他抽起最纯的第一口烟,对客人们讲起瓜田中的一件琐碎趣事。

他明白他在一分钟的火车站上差点开始的拥抱被圆满完成了。

这是我要他明白的。也许我根本不在乎他明不明白。我希望他知道:我成长得很好。

或许我想让他知道:一份美好的成长一直擦着他的边在溜走。

是否想以此刺痛他,我不知道。我是否在展示他可望不可即的,也有可能。

事过我恍惚看见宋峻在匆匆着衣,手如抹坛口一般沿裤腰将衬衫下摆掖进去。他背向我,膝盖微屈,阻止裤子滑坡。他明白这是我们走进各自幕后的时间。他忽然转头看着倚在床上的那个年轻女人。女人消耗透了,长辫成了酥酥两摊。他气急败坏地说:快点,有人来了!他以嘴努着一墙之隔的客厅。门开了,主人送客,却都在门口想起被耽搁掉的上百句话来。

宋峻把衣服抛在我身上,说:快点啊!

他见年轻女人先理起头发来,对他笑。笑容如同爵士乐一样放浪和不着边际,也不见得有任何针对。

他起急了,说:你怎么回事?!(恬不知耻?蔑视公德?亵渎长辈?还要连累我?!)

宋峻黑脸也急红了,毛手毛脚要来帮我,非常可爱地抹杀了所有的成熟和老练,抹杀了他在贺叔叔那类农民骄子面前的低调的优越。

我却还是开心,嘴衔着一根发夹,他一直在门口与客人讲话。宋峻终于看不下去,对我说:你磨蹭吧,我走了!真走了。若有人闯入,只剩我一个也不成什么戏剧。我大声喊走到楼梯口的宋峻:你不吃晚饭了?

估计谁都听到了。走廊上的客人们都静了一霎。

此后贺叔叔却和我成了真的长辈和晚辈。时而从学校回来,听听我父母的争吵,洗洗澡(那时只有在相当级别的旅馆才有非公共的浴室)。或看一会儿电视。电视也是奢华玩意儿,因此我们从不在乎什么节目。偶尔从电视屏幕上突然回头,见我爸爸眼睛鼓起瞪着墙壁,手里握的那杆蘸水笔染得他手指头全黑了,他一直在写什么我一点也不清楚,一阵绞紧的感觉扼在我心里:什么时候开始,我对我爸爸的写作如此漠不关心了呢?我很小很小时,它就是我生活生命的一部分——我爸爸的写作。我那么孤独的童年,仅仅因为我不能够把朋友带到家来放声说话和笑,不能不在他们进门前压低嗓音、伸出食指放在唇前说:嘘!我爸爸在写作。可是从什么时候起,我对这个写作的父亲如此麻木了呢?我甚至不知道他在写什么。从他完成了上方指派的那个电影剧本之后,这一年,他在苦苦地写什么。

仅是在偶然回眸中,我看见一个早衰的男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后脑勺已裸露,伏在案前。我偶然发现这个已老的人是自己的父亲。长久长久地佝偻伏案,使他颇高的身体中出现了一种矮小。头发并没有白许多,而相比之下,贺叔叔的白发是那样一种年轻。

这一年,我完全没在意他。我带了女同学们来洗澡,和宋峻谈笑,就随他去坐牢一样地坐,随他桌角上的稿垛高起来,烟缸空了又满。

我一向对我爸爸那种不近情理的怜惜突然回来了。我声音很轻地问:爸爸,你在写什么?

他回头看,认出是我。又把头转向墙壁。什么也没回答。他的后背出现烦躁。他原以为此境界中只有他一人。

我有点尴尬。大家都要下台阶,我只好说:是长篇小说吧?

他回答,嗯。非常勉强,好像给顶外行又顶热心的人问着了,快些报答一下他的好心与愚蠢,好让他及早闭嘴。

我说:我说呢!你一直在写长篇小说呀?

他就像不再听见我说话。

我明白我不该再多说什么,却又来一句:嘿,现在有句时髦话,爸你知道吗,叫作“打捞失去的时光”。

他一下子站起身,但没有看我。匆匆在桌上看一下,端起茶杯,把冷茶泼进马桶里,一边微微清理喉咙,泡了一杯新茶。照例地,开水溅得哪里都是。他背驼得厉害多了,整个人看上去那么累。

他端着颤巍巍一杯茶,瞅定我。

他说:每次宋峻说九点钟一定送你回来,都要过十点!我很不喜欢你们年纪轻轻就说话不负责!

忽然是这么个借题。

我微笑,叫他自己看他自己多么怪。

他坐回桌前。我视线又回到电视上,余光见他把笔放进墨水瓶里蘸蘸,提出,又回去蘸。

我越发想知道他在写什么。一天我爸爸出门去,我妈妈照例装着翻找脏衣服实际翻找我爸爸的外遇疑迹。从抽屉里找到一些纸片,上面有贺叔叔五大三粗的字迹。马上明白它是什么。就是贺叔叔那些最原始、粗浅的生活记录。我爸爸又在为他写作。

不知道我妈妈有什么样的感触。她的阶段性生命焦点暂不在我爸爸为谁写作、写什么的问题上。我把那页记录仔细放回原处,眼不自禁地久久盯视桌角那摞稿子,一阵莫大悲哀。似乎整个国家、民族、我父亲和我自己所焕发的隐约希望都沉没下去。原是没有希望的,原是要循原先的因果走下去的。我永远最理解我的爸爸:他若没有这个机会来赎回他那一记耳光,他不可能去宁静地死。他心中那罪与罚的概念淳朴、孩子气到了极点。他的良知也简单脆弱到了极点。

我知道我无法把我爸爸从这样的自我苦役、这种牺牲下解救出来,我只有随他去,以他自己的方式去解脱。只能是这样垂手而立,眼睁睁地看他坐在日日增长的稿垛前老弱下去。他五十岁了,我的老父亲。他日夜在赶啊赶啊,只怕自己余下的时间不够服完他心灵上的这场刑。

一种东西在我心中凉下去。

宋峻,大学生活燃起的那种东西;那种颇温暖的东西,在我心里凉下去了。

是从贺叔叔越过他一脸正义的妻子,走向我爸爸的那个瞬间;是他真诚地把残疾的手拍在我爸爸肩膀上的那个瞬间,我爸爸彻底拜倒在他的风度、胸襟前面,彻底拜倒在他们这场友情前面。

接下去贺叔叔摆设的那场宴席,我当然更明白:他和我爸爸在所有人面前正式恢复了友谊。不久,各报纸的角落出现了对老作家贺一骑近况的介绍,都提到他正在和另一位作家合作的又一部长篇小说。我爸爸对这个待遇很满足。他从来不知我微笑里的悲哀哪儿来的。

一个五月的晚上,我正忙着结婚和毕业,贺叔叔来了。我打开门,请他进来,他阴沉地笑一下。

他问我:你爸爸去哪里了?

我说他不会走远的,去散散步,要不就去路灯下观一局老头们的棋。他自己不太舍得花时间下棋了。我请他进来坐,请他进到我们刚刚分到的新居里来。文人们陆续迁出旅馆,搬进石膏和油漆味十分新鲜的六层楼。贺叔叔一个人还留在旅馆。说是他看下属们为房子争抢实在看不下去,他宁可等到最后。

我说贺叔叔你可越来越精神了。

他没有怎么听进去,微微笑一下。尖口黑布鞋的皮底踩在地面上吱吱地响。他答应坐下却仍咯吱咯吱地慢慢踱步。我剥开一只嫩黄色巨大的非洲香蕉,送到他面前。我完全不像在瓜棚时那么认真地笑,说:省给你吃的!他又微微一笑,看我多么会在长辈晚辈之间、男人女人之间钻空子。

我妈妈从卧室出来,肩上搭着一条已织成的毛线裤腿,看看贺叔叔脸上的重重心事,说上礼拜六叫她爸爸去找你来吃晚饭,你也不在!

贺叔叔抢白,脸还是带笑的,谁说我不在,他根本没有来找我!

他转向我:小伙子,得好好看着你爸爸!

我妈妈脸一仰,笑着说:大不了就是两个女孩子缠上了。

我忽然听出一种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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