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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章家村的寺庙

我所在的村子叫章家村,章姓是我们村的大姓,我们章家村的老祠堂里还保留着一本从明朝遗留下来的章姓族谱,族谱上面有一些精美的人物画像,而且上面写得都是毛笔字,据说这本珍贵的族谱在文化大革命时候差点被红卫兵搜走,结果,是我们村上的李云深把这本族谱藏在了他家的阁楼上才得以逃过一劫!

我们章家村前有一条宽阔的河流,河流两边是宽广而又肥沃的农田,在大坝没建起来之前,每年都会发一次大水,1955年曾发生过一场全国性的大水,那场大水淹死了不少人,我们村前的大坝就是在1955年之后才建起来的。

我们村的后面有一片大山,其中最高的那座叫青田山,青田山上种满了橘子树、桃树、琵琶树、杨梅树、板栗树,除了花草树木之外,山上还有不少坟墓,我们村里的大部分死人都葬在这座青田山上,曾经那个走南闯北的山东跛脚道人来到我们村后连连感叹——这真是一块钟灵毓秀的风水宝地啊,你看这地势,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好地方,真是一个好地方!

我们村靠近青田山脚下的长湖边有两个寺庙,一个是桐公庙,一个是观音庙,每个月的初一十五,村上一些吃斋念佛的农村妇女和老头老太都会去庙里念经,一边念经还一边烧香拜佛——“观音娘娘,仪貌堂堂,手拿木鱼到西方,南无佛,阿弥佛..。”

桐公庙里主要供奉着一位叫桐公的土地神,这位土地神曾救过章家村许多先人的命,听村里的老人说——在清朝的太平天国时期(我们那里把太平天国的兵叫“长毛”),长毛所到之处,滥杀无辜,村民们不敢躲在家里,在村里一位族长的带领下,章家村的村民们就纷纷躲进了青田山下的桐公庙里,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长毛兵知道村里人都躲到桐公庙里去了,于是就一路往桐公庙杀了过来,就在长毛兵赶到青田山脚下的时候,长毛兵的大旗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刮断了,对于古代行军打仗来说,大旗被风刮断是一个非常不吉利的兆头,长毛兵的将领一看,马上命令长毛兵掉头回去了,我们村里人都说这是庙里的桐公显灵了,他不忍心看着他的村民被长毛兵屠戮,所以就发了神力,自那之后,我们章家村的先人就教育他们的后代子孙要虔诚地祭拜桐公庙里的桐公,因为他是我们章家村的大救星!

桐公庙隔壁就是观音庙,观音庙里供奉着好几位神仙,正中最大的那尊神仙是观音菩萨,观音菩萨手里抱着一个小孩,旁边站着红孩儿、财神爷,寺庙的门上贴着秦叔宝和尉迟恭这两位门神的画像,关于这两位门神,我们村里还流传着一段精彩的故事——唐朝贞观年间,长安城里有一个算卦的先生,叫袁守诚,这袁守诚精通易经八卦,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满腹经纶,通晓鬼神之事,一日,春光和煦,长安泾河岸边有一樵夫和一渔夫正在小船上闲聊,渔夫对樵夫说“住在长安城里的西门街上,有一个卖卦的先生,这位算卦先生是个神人,我每日送给他一条金色鲤鱼,那算卦先生就告诉我一处捕鱼的好地方,我每次依照算卦先生指给我的方位下网,百下百着,非常灵验,今天,他教我在泾河弯头东边的方位下网,西岸抛钓,一定能满载鱼虾而归。”说来真巧,这船上樵渔两人的谈话正好被这泾河水府里一个巡水的夜叉听见了,这夜叉就慌忙去禀报泾河龙王:“出事了,大王!臣今天出去河边巡水,听到两个渔樵的谈话,那个渔翁说:长安城里,西门街上有个卖卦先生,算得神准,他每日送给那个算卦的先生一条鲤鱼,那算卦先生就告诉他捕鱼的地方,而且每次都让那渔夫满载而归,照这种节奏下去,我泾河水府里的鱼虾水族不久就被那渔夫打完了,没有了鱼虾水族给大王撑门面,大王您岂不是很没面子?”泾河龙王一听,暴怒,于是,就摇身一变,变成一个威武雄壮的白衣秀才,龙王找到了袁守城的住处,进门来看见那个算卦先生果然长得仪容非凡,相貌稀奇,袁守诚请龙王上坐,然后问龙王:“先生今天来所问何事?”龙王说:“请帮我算一算这几天的天气情况如何。”袁守诚看了看天色说:“云气弥漫在山顶,雾气笼罩在树梢,明天准会下雨。”龙王又问:“明天什么时候下雨,雨有多少寸?”袁守诚说:“明日辰时布云,已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雨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龙王哈哈大笑说:“此言不可当作儿戏,如果明日有雨,而且依你说的时辰、数目没错的话,我送你黄金五十两,如果明天没下雨,或者不按你说得时辰、数目,实话告诉你,我定要打坏你的门面,扯碎你的招牌,把你赶出长安城,不许你在此招摇惑众!”

袁守诚笑了笑说:“这个随便你,请了,请了,明天雨后再来相会。”

龙王回到水府,大小水族都来问龙王“大王此行拜访那位算卦先生情况如何?”龙王哈哈笑了笑说:“有倒是有那么一个算卦的先生,但此人只会胡说八道,骗几个钱讨口饭吃而已,我问他几时下雨,他就说明天下雨;我问他什么时辰,什么雨数,他就说辰时布云,已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雨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我和他打了一个赌,如果像他说的一样,我就送给他黄金五十两,如果有一点差错,我就打破他的门面,把他赶出长安城!”众水族哈哈大笑说:“大王是八河总督,司雨的大龙神,有雨没雨,只有大王知道,那小子怎么敢如此大言不惭?大王这次赢定了!”

就在一帮龙子、龙孙、虾兵蟹将正在嘻嘻哈哈地谈论此事时,只听见半空中喊出一声响亮的呼喊:“泾河龙王接旨。”众人抬头一看,看见一个穿着金衣的天官,手里擎着玉皇大帝的圣旨,朝着泾河龙宫的方向腾云驾雾而来,泾河龙王赶紧恭恭敬敬地接了圣旨,龙王拆开那封玉帝圣旨,上面写着:敕命八河总督,驱雷擎电行;明朝施雨泽,普济长安城;明日辰时布云,已时发雷,午时下雨,未时雨足,共得雨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点。钦此!

龙王见那圣旨上的时辰、数目,和那算命先生所说的一点都不差,吓得那泾河龙王魂飞魄散,差点背过气去:“尘世间竟有这种神人,真的是神机妙算啊,我这一次输定了!”

这个时候旁边有个鲤鱼军师就献计说:“大王请放心,要赢那小子也不是什么难事,臣有一条妙计,大王行雨的时候差点时辰,少些点数,就是那小子算卦不准,到时大王再扯碎他的招牌,赶他跑路,就可以名正言顺了!”

龙王点了点头,心想只好如此了,要不然太没面子了,第二天,龙王叫了风伯、雷公、云童、电母一干人等来到长安城的九天之上准备下雨,龙王等到已时才开始布云,午时发雷,未时落雨,申时雨止,落雨只有三尺零四十点,落雨改了一个时辰,雨量克扣了三寸零八点,下雨过后,龙王让众将先班师回府,他还变作那天的白衣秀士,来到那长安城西门里大街上,直接撞入袁守诚的卦铺,不容分说,就把袁守诚的招牌、笔砚等一起摔扯得粉碎,那袁守诚坐在椅子上,巍然不动,这时龙王轮起门板要打袁守诚,嘴里还骂道:“你这胡说八道的妖人,你卦又不灵,言语又狂妄,今天下雨的时辰、点数和你昨天卦上说的一点都不对,你还在此巍然高坐,趁早滚出长安城,本大爷饶你不死!”袁守诚依然不惧分毫,仰面朝天冷笑道:“我不怕,我又没犯什么错,更没死罪,只怕你的死罪就在眼前了,别人好瞒,但你瞒不了我,我认得你,你不是秀才,你乃是泾河龙王,你违抗了玉帝的圣旨,改了时辰,克了点数,你已经犯了天条,你在那“剐龙台”上恐怕难免一刀,你还有此闲工夫在这里骂我?”

龙王一听,心惊胆战,毛骨悚然,赶紧跪在袁守诚面前哀求道:“先生休怪,我有眼不识泰山,如今闯了大祸,弄假成真,果然违犯了天条,望先生救我一命,不然,我死也不放过你。”

袁守诚说:“我指一条生路给你吧,明天午时三刻,你就会被押送到魏征那里听斩,你真要性命的话,应该马上去求当今的唐太宗皇帝方好,那魏征是唐王驾下的丞相,如果有唐太宗皇帝替你讨他个人情,你方可保命。”

这一日,唐太宗李世民做了一个梦——在梦中,他看见一位龙王跪在他面前哀求道:“陛下,救我!”唐王问“你是何人?朕为何救你?”龙王说:“臣犯了天条,该当由陛下的贤臣魏征来处斩,臣故来求拜陛下,望陛下救我性命!唐太宗说:“既然是魏征处斩你,朕可以救你,你放心回去吧。”龙王一听很高兴,于是,谢恩后就回去了。

这一日,魏征本要上朝,但昨天晚上,有一个天差仙使,手里捧着玉皇大帝的金旨,命他午时三刻,梦斩泾河老龙,所以,这魏征谢了天恩,斋戒沐浴,在府中调理元气,所以,并没有入朝去觐见唐王李世民,唐王在梦中答应要救泾河龙王一命,所以就宣丞相魏征入殿觐见,并命人拿来大棋,君臣两人对弈一局,目的就是拖住魏征,好让他抽不开身去斩泾河龙王。

君臣两个人对弈棋局,正下到午时三刻的时候,一盘残局还未下完,魏征忽然就俯伏在棋案边呼呼睡着了,唐王见魏征睡着了,也不叫醒他,不一会功夫,魏征醒来,俯伏在地道:“臣该万死,刚才困顿,不知所为,望陛下赦臣不敬之罪!”就在这时,只听见朝门外大呼小叫,原来是秦叔宝等人手里拿着一个血淋淋的龙头进来觐见唐王:“陛下,云端里突然落下这颗龙头,这种奇怪的事情,微臣不敢不奏!”唐王惊讶地问魏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魏征转身对唐王叩头道:“是臣刚才在做梦的时候斩的。”唐王更觉得惊讶了:“你刚才睡觉的时候,朕又没见你动身动手,你手里又无刀剑,怎么能把泾河龙王给斩了呢?”魏征奏道:“陛下,臣虽然身在君前,但魂魄已经在梦中离开了陛下,臣乘着祥云,直飞九天,那条龙,被天兵天将绑缚在剐龙台上,臣道:“你犯了天条,该当死罪,我奉天命,斩你残生。”那条龙听了此言,伏爪收鳞甘愿受死,于是,臣抖擞精神,手起刀落,一声刀过处,龙头就应声而落了。”

唐太宗听完之后,悲喜交集,当晚回宫,心中有点忧闷,当夜二更时分,只听见宫门外有哭泣的声音,唐太宗更加惊恐,正在朦朦胧胧就要睡着的时候,只见那泾河龙王,手里提着一颗血淋淋的龙头,高声喊叫着:“唐太宗,还我命来!还我命来!你昨天晚上满口许诺救我性命,怎么今天却叫魏征来斩我,你出来,你出来,我要和你一起去阎王爷那里好好辩论辩论!”龙王拉扯住唐太宗,死活不放手,唐王有口难言,汗流浃背,苦不堪言,就在这个时候,观音菩萨用杨柳枝在那龙王身前轻轻一摆,那没头的龙王就放开唐王,悲悲戚戚地往西北方向去了,唐太宗醒过来之后,连连呼喊“有鬼,有鬼!”惊得三宫六院一夜无眠,第二天,唐王突然感到身体不适,不能临朝,秦叔宝觐见唐王道:“陛下请放心,今晚臣与敬德给陛下把守宫门,看有甚么鬼怪!”秦叔宝和尉迟恭二将侍立门旁,一夜天晚,不见一点邪崇,当天晚上,唐太宗睡得很香,一晚安寝无事,秦叔宝和尉迟恭二将在门口把守了两三夜,唐太宗都睡得安生,但唐王不忍二将连夜把守辛苦,就召来巧手丹青画师,照着秦叔宝和尉迟恭二将的真容画了画像,贴在前后宫门之上,自那以后唐王夜夜睡得安生,后来,民间就开始仿效把秦叔宝和尉迟恭二将的画像也贴在自家门前,用来驱魔辟邪,吓走那些鬼怪!

这故事是我爷爷讲给我听的,小的时候,我经常跟在我爷爷身边放牛,那时候,我爷爷腰间别着一把大蒲扇,坐在小凳子上,眼望着对面的青田山和一眼望不到边的十里长湖就开始给我讲故事了。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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