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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赌瓜

骊山马谷旁有个小村子,村里有一个叫郎七的读书人和一个叫侯八的庄稼汉。别看两人身份不一样,却是一对好朋友。

这天,两人在一起山南海北地闲聊。聊着聊着,郎七就说:“兄弟,我的运气要来了。”侯八就问他来了什么好运,郎七得意一笑:“天机不可泄露。”侯八非常羡慕:“我这辈子什么都不会,只会种种庄稼,大哥有这般本事,那我就等着跟大哥享福了。”侯八这样说,郎七就高兴得倒背手站了起来,一副雄心勃勃的样子。

郎七说:“俗话说,心里有劲养活千口,肩膀有劲养活一口。兄弟呀,你庄稼种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侯八也不分辩,只是看着郎七一个劲笑。郎七见侯八看他笑,就问:“兄弟,你就没有什么志向吗?”侯八说:“大哥,我一个庄稼汉能有什么志向?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我就知足了。”

“可你现在还没老婆呢?”郎七笑着问。

侯八的脸就有些热。自己现在都快三十了,到现在还光棍一条呢!侯八见郎七的脸儿有些红,就对他说:“兄弟,想不想娶媳妇?”

谁不想成家立业呀!自己现在还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呢,侯八表情有些难堪地点了点头。郎七说:“兄弟,我知道你是种庄稼的好手,尤其擅长种瓜,无论什么品种的瓜,经你侍弄,长得又大又甜。如果你能想办法在冬天里长出瓜来,我就想办法让你们家对门的月儿嫁给你。”

月儿可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姑娘,到她家提媒说亲的人要踢平了门槛,月儿爹连正眼都不瞅。月儿爹知道女儿的身价,他怎么会将如花似玉的女儿嫁给那些泥腿子呢?所以,当郎七说能将月儿嫁给他时,侯八只是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在他看来,他侯八只是只癞蛤蟆,癞蛤蟆又怎么能吃月儿这只天鹅的肉呢?

不过,侯八挺反感郎七说话不着边际,对郎七说:“大哥,如果我能在冬天里种出瓜来,你果真说话算话?”郎七点头说:“那是当然,我郎七啥时说话不算话?如果你真能在冬天里种出瓜来,别说一个月儿,就连我家现在的宅院也归你了!”

郎七八虽然是个读书的,可祖上却是有钱人家,到了他这辈儿,虽然不算太富有,在村子里仍是首屈一指的。现在,他郎七种的土地还是人家侯八家的呢!那个大宅子可是个三进三出的院落,他郎七就是干上一辈子也挣不下一间房子呢!现在,侯八不但答应把月儿介绍给他,还把大宅子赌给他,他是不是疯了?

郎七见侯八没说话,以为他不敢赌了呢,就对他说:“兄弟,是不是怕没赌注呀?你只在冬天里结出瓜来,我说话一定算数。如果你输了,就当我今天的话没说过。”郎七说着,迈着方步走了。望着郎七的背影,侯八心说,这郎七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呢?他在心底暗自笑道,郎七呀,这次,你是输定了!

侯八为什么这么自信,因为,他已经在冬天里种出瓜来了!

三年前的一个暴雪天,他无意间发现,在马谷里的一个山洞里,有一眼温泉,无论春夏秋冬,都生长草木。侯八心说,这里可真是个福地,这里边这么温暖,既然能生长草木,会不会也能长出瓜来呢?恰巧,他的口袋里就有几粒瓜子儿,于是,就把瓜子儿埋在了土里。

一个月后,侯八又来到了山洞里,他惊讶地发现,瓜子儿破土而出,竟然长成了瓜秧,让他兴奋不已的是,在瓜秧上还开了一雄一雌两朵小花!

侯八就把把雄花摘下来扣在了雌花上边。打那儿以后,侯八就天天来侍弄这几株瓜,经过他的精心侍弄,居然收获了好几个又大又嫩的瓜。虽然他已经有两年没在那儿种过瓜了,可他知道,只要他把种子埋在那儿,一准会长出又大又嫩的瓜来。

正如侯八所预想的那样,他将冬瓜籽儿埋进温泉旁边的土里,几天后,数十棵瓜秧就长出来了。又过了二十几天,瓜秧上果然结出了小小的冬瓜蛋儿。侯八找到了郎七,将他引到了温泉旁。

郎七又惊又喜,对侯八说:“兄弟,我说过,如果你赢了,我就想办法让月儿嫁给你,把我的宅院送给你,现在,你赢了,我说话也不食言,你就等着好消息吧!不过,你得把这些冬瓜看护好,不让外人靠近半步。”侯八笑着说:“大哥,你要我看护瓜没问题,不过,咱哥俩说的话只是笑谈,打什么赌呀,娶月儿我想都没想过,你家那院子还是你的,我可不敢要。”郎七就问侯八你想要什么,侯八摸了摸脑袋:“还是那句老话,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郎七心里暗笑,这人是不能和命争的,穷命的人你往他手里塞富贵他都不敢要呀!

侯八一边看瓜,一边想着和郎七打赌种瓜的事儿呢!其实,侯八压根儿就没往心里头去。兄弟间开个玩笑,怎能当得了真?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自打那天在山洞里郎七叮嘱他看护好冬瓜后,就再也没看见他的影子。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其实,郎七去了京城讨官儿做去了。他听一个刚刚在京城当上官的好朋友说皇帝对奇闻怪事非常感兴趣,有不少人投其所好平步青云。这个朋友就是凭着给皇帝讲奇闻怪事做上了高官的。朋友对他说,只要他有能让皇帝感兴趣的奇闻怪事,他就代为引荐。郎七做梦都想当官,可有什么奇闻怪事才能打动皇帝呢?郎七绞尽了脑汁,也没遇到一件奇闻怪事。

没想到,机会说来就来了。有一回,他无意间听人说侯八能在冬天种出瓜来,就乐得喜上了眉梢。大冬天能长瓜,不是奇闻又是什么?皇帝听后一定感兴趣。于是,郎七就和侯八堵起瓜来。

郎七之所以和侯八赌瓜,就是想让他在冬天种出瓜来。没想到,侯八果然在冬天种出了瓜。看着绿油油的瓜叶和瓜秧上那小小的瓜蛋儿,郎七知道升官发财的机会来了。他赶忙叮嘱侯八看护好瓜,自己跑到京城去见皇帝。

通过朋友的引荐,郎七见到了皇帝。踏上了金銮宝殿的台阶,郎七心里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心里想,这回,总算一步登天了,我得好好表现一把把皇帝的好奇心给勾起来。三拜久叩之后,郎七就绘声绘色给皇帝讲述起来。

皇帝听说有一个叫侯八的人冬天能种出瓜来,果然觉得是件奇事,高兴劲儿一上来,当场把郎七封个郎官。郎七高兴得合不拢嘴儿,皇帝又怕他来骗官做,就问郎七说的可是实情,郎七就说:“臣说的千真万确,如果皇上不信,可亲自去看看。”皇帝对郎七说:“那好,你就带朕看看这天下奇景吧!”

于是,郎七领路,皇帝在文武百官的陪同下,带着新选的七八百名郎官看冬瓜去了。郎七骑在高头大马上心想,如果皇帝玩得高兴,说不定他还能连升三级呢!到那时可就光宗耀祖了。侯八呀侯八,你小子就是和土坷垃打交道的命,老子略施小计,就升官发财了。郎七想着想着,脸儿上就绽开了一朵花儿。

自打郎七走后,侯八吃住在温泉。他想,人家要我看护的瓜我一定得好好看护。做人,可不能失了信用呀!

这天,侯八正在温泉口张望呢,忽见旌旗招展,来了一队人马,气派豪华是侯八没有见过的。在这队人马里边走出一匹马,马上那人穿官衣戴官帽,竟是多日不见的郎七。郎七下马走到侯八身边笑道:“兄弟,我说的没错吧?哥哥的富贵来了,你就要跟着享福了。来,跟着我见皇上去!”

郎七居然和皇帝在一起!直到此时,侯八终于有点明白,郎七跟他说的并不是大话,人家本身就是一个有经天纬地才安邦定国志的贤材呀!侯八跟着郎七来到一个伞盖下,车上坐着一个相貌威仪的人。郎七领着侯八到车前跪倒:“皇上,臣把种冬瓜的侯八找来了。”

原来,车上坐着的就是当今的万岁爷。皇上问候八:“听说你能让冬天里长出瓜来,朕觉此事甚奇,所以,特意率众赶来欣赏。侯八,前头带路。”“草民遵旨。”侯八应声着将皇上一行领到了温泉旁。

皇上一见温泉旁那鲜嫩冬瓜和翠绿的瓜秧,龙颜大悦,对众人说:“现当严寒之时,果实皆残,为何马谷生出瓜来?请大家说说原因。”

众官暗自称奇,都说是祥瑞之兆。皇上见众人议论纷纷,就说:“既然诸位都说是祥兆,就在原地各做一赋,待朕欣赏。郎七,你也要在此做一篇给朕看。”

皇上说罢,率队出谷而去,只留下七八百郎官在此谋篇构赋。郎七见皇帝让他也做篇赋,很是得意,心想,皇上对我真是另想相看。玩了个小聪明就让自己升官发财,这种事儿,只有我郎七想得出来。

侯八见皇帝率队出谷,就和自我陶醉的郎七打了个招呼,也悄悄混在人群中回家了。因为今天晚上,他的母牛要下犊呢!

侯八回家后将今天看到当今皇帝和郎七的事儿说了一遍,大伙儿都暗暗称奇。没想到郎七现在一鸣惊人,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了。

大家正在议论呢,忽听马谷方向烟尘大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第二天,侯八就听说,跟随皇上一起看瓜的七八百个郎官被砸死在山谷里了。

原来,皇上是个暴君,他听信儒生说海外有长生不死药,可花费了大量的钱物后,那些儒生却不见归来。皇上这才知道自己被这些儒生给骗了,从此对儒生恨之入骨,发誓杀光天下儒生。为了扫除残存的儒生,皇上假意招贤纳儒,一些想做高官的儒生又蜂拥而至。郎七便在其中。皇上之所以把这些人全部封为郎官,就是想稳住他们,然后把他们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伺机铲除。

恰巧,侯八前去邀宠,皇上听说冬天结瓜感到大为惊奇,灵机一动,有了除掉这些郎官的主意,就领着这些人来看冬天里长出来的奇瓜。当这些人进入谷中后,皇帝命人封死谷口,把这些郎官全都杀死在谷中。

这些,身为草民的侯八又怎能得知呢?不过,打那时起,人们再也没看到郎七,可将“三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当作知足目标的侯八却活到了百岁高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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