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殇其一
没有人知道,这片土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
当易重新踏上这片土地,想把内心的喜悦与众人分享的时候,可是引入眼帘的,却是这般光景……
整个天空都被火光渲染成了暗红色,一簇簇燃烧的火焰就这么点缀在建筑的残骸之上,大地已经变得焦黑,只有它,目睹了这一切的发生。
易看着满目狼藉的故土,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是谁,是谁做的这一切!
易呆滞了半晌,终于回过神来,丢下了手中的剑疯狂的跑进了村子。不,不,肯定没事的,肯定会没事的,只是村子毁了,大家一定会没事的,对不对,对不对?
快速的跑进了村子,易不断的用快要失去焦距的双眼努力的寻找着那一个个熟悉的身影,最后,在一片还未散去的绿色毒雾中,易看到了他们,陪伴了他很多年的那些善良村民们。
此时的他们,已经没有了往日淳朴善良的笑容,在刺鼻的毒雾中,他们安静的躺在地上,脸上扭曲的表情让易知道,他们死前一定是受了很大的痛苦,易可以想象到,在死之前,他们一定有不甘,有怨恨,还有对这世界的眷恋,张大的嘴却再也无法呐喊出声,因为他们已不再属于这个世界。
易缓缓的跪倒在村民的尸体面前,嘴唇蠕动着却似乎失去了言语的能力,双手撑地,十指紧紧的扣住地面,每一根手指的指尖都深深的没入了泥土里,只有暴睁的双眼才能显现出易此时的情绪,两行血泪顺着脸颊缓缓流下,滴在了这片他深爱的土地上。
那一刻,易感觉到,支撑自己的世界的框架已经随着这片毒雾被腐蚀了干净,倒塌的情感,深深的刺进了易那颗坚强的心,这个一直追求无极剑道的男人,此时却脆弱的如同一个孩子,能做的,只有无声的悲鸣。
暮色渐蔼,之前漫天的火光此时只剩下了零星的火苗还在顽强的跳跃着,黑暗即将前来,光明也是贪恋着这最后的片刻时光久久不肯离去,而此时一直垂着头跪在地上的易终于动了。
只见易颤颤巍巍的爬起身,就这么用双手在地上挖着,仿佛地下有什么吸引他的绝世珍宝一般,不知疲倦的挖着。
坑越挖越大,平日里及其爱惜的那双手此时也是鲜血淋漓,好几次,易的手已经嵌进了土里,却没有力气再拔出来……但是这一切都没有让下停下手中的活,直到光亮透过薄雾,天地临来了拂晓,易终于停止了挖掘。
很难想象,这个大一个坑,是一个人仅凭双手挖掘出来的。站在大坑中,易身体趔趄了一下,然后双脚蹬地,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从坑中跳了出来,然后再也控制不了身体的疲累,就这么躺倒在了土地上。
许久之后,易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然后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缓缓的走到村民的尸体前,易默默的躬身抱起一具尸体,然后转身把尸体缓缓的放进挖好的坑里。
死去的每一个人,易基本都认识,每抱起一具尸体,就能勾起易的一段回忆。
“小易啊,你可是村里最有出息的年轻人呢~”
“阿易啊,在外面自己要注意,这个世道不太平,要好好学本事才能保护自己知道不?”
“易大哥,以后也教我剑法哦,我要成为跟易大哥一样强大的人!”
那些音容相貌,一直回荡在易的脑海中挥之不去,闭上眼,那一刻仿佛就是昨天的事情,但是睁开眼,现实却一次次的撕毁了易可笑的执妄,颤抖着抱起了一具具尸体,小心的放入了坑中,直到所有尸体全部安置完毕,易‘噗通’一声跪倒在大坑的边缘,用手捧起一捧泥,然后朝着坑里洒去……
一捧,两捧……易的速度越来越快,几乎就是以一种宣泄的方式不断的朝着坑中泼洒着泥土,一个人,一把剑,易便可屠戮诺克萨斯的精锐部队,但是一个人,一把剑,却无法让死去的人活过来,无法回到从前的样子……
最终,大坑已被泥土填满,易用那混着鲜血跟泥土的双手狠狠揪着自己的头发,泪水终于止不住的淌下……
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是谁?这一切是谁做的?
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开始慢慢的冲刷着满身伤痕的小山村,易仰着头,任凭雨水拍打着面颊,流进嘴里的,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因为都蔓延着一股苦涩的味道。
雨足足下了三天三夜,易就在雨中跪了三天三夜,直到第四天,太阳终于驱逐了天际的雨云,开始蒸发空气中的湿润,大地也被冲刷的恢复了原本的样子,只剩下被烧毁的建筑带着焦黑孤零零的驻足在大地上,证明了之前所发生的一切。
易抹了一把脸,看着初升的太阳,眼神从迷茫逐渐转变成了坚定。
我不能这样堕落下去,血债,还是要血来偿!
易从地上站起,走到最开始的地方,然后拾起了自己的宝剑,用袖子细心擦拭。我纵然失去了全部,但是我还有你,我的剑。我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你一定能够痛饮仇人的鲜血……
易把宝剑背在了背上,然后在怀中摸索了一阵,然后拿出了一个造型独特的眼罩,犹豫了片刻之后,毅然决然的戴在了脸上。
“易,这是千极眼,我将它交予你,至于是否用它还是取决与你自己,如果你想变得更强,就戴上它,你将会见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师傅的话一直回荡在耳畔,原本,易是不屑于用这种外物的,对于他来说,最强的攻击,除了他手中的剑就是他一直追寻的无极剑道。但如今,易还是戴上了千极眼,因为,他要变得更强!
虽然千极眼的外表很古怪,就像一个眼镜上面长满了许多绿色的小眼睛,戴上它的一定很滑稽,但是只有亲自戴上它的人才会明白,它有多么的神奇。
此时易感觉自己像是多出了许多眼睛,无论是哪一个方向都能看的很清楚,完全没有了死角,而且视野变得更加的开阔清晰,无极剑道本身就是一种较为细腻的剑法,寻找敌人的弱点,给予致命一击,而千极眼,仿佛就是为了无极剑道守护者易量身打造的一样。
戴上千极眼之后,易再也舍不得摘下,只有在心里默默的感激赐予自己千极眼的恩师。
把剑背在身后,易最后看了一眼养育了自己几十年的故土,心里有着太多的不舍,毕竟,这片土地给自己留下了难以割舍的情感以及忘却不了的记忆。但是随即这份不舍便转化为了憎恨,易决心要复仇,要把给予村子遭受的这一切的罪孽返还给早就他的人!
易离开了村子,开始过起了流浪的生活。
饿了就吃一些野果,渴了就喝一些山泉,始终让自己穿梭于大山森林之间,除了赶路,就是练剑。
仇恨的心越发的炽烈,易的神经也是每天都紧绷着,抱着‘变得更强’的信念,易摒弃了一切可以想的东西,他的心里,只有无极剑道。
衣服一天一天的破旧,胡子一天一天的张长,始终在荒野修炼的易,如今的样子,恐怕连最亲的人都认不出。
但这一切,易都不在乎,越是这样,越就没有人会注意到自己,虽然在荒野除了他根本就没其他人……
“喝!”
易一声怒吼,身形变幻,化作一道清风拂过面前的三头野狼,待到他的重新站立在野狼的面前时,三匹狼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就这么张着大嘴怒目圆睁,带着绝望与不甘倒在了地上。
易缓缓的擦拭着手中的剑,眼神冷漠,丝毫不顾身上已经有些严重的伤势。这已经不知道是自己杀死的第几头野兽了,但易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无极剑道,比起当年,要厉害了很多。
一年,一年的时间,易一直在这荒野苦修无极剑道,偶尔遇到了城市,就进去打探一下消息。
虽然易一门心思的扑在无极剑道上,但是他不会放弃任何机会去打探消息,找出屠村的凶手,只有找出了凶手,自己离目标也就更近一步了。
不要命的修炼,只为了,复仇的那一天……
把擦拭干净的剑重新背在背上,易又开始了赶路,看到密集的树林越见的稀疏,草地上错错落落的出现了被踩踏出的小道,易明白,自己快要接近一个新的城市了。
就在易打算找点东西果腹的时候,隐隐的听见了远处传来了一阵琴声,这让易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种荒野,又会是谁在弹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