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蔽日,整个房间弥漫着药香。烟雾缭绕,使奴从药桶中缓缓将段悠然抱了出来,身上的汤药夹杂着热气熏蒸后的汗水滴滴答答的落了一地。
“姑娘可感觉好些了?”
段悠然仍旧无法动用四肢,只是今日泡药之后心情特别舒畅,大约是做了个好梦吧,虽然梦醒之后没有鲜衣怒马的慕云逸,但好过连梦里都见不到的好。
“嗯,谢谢!”云逸告诫过她,受了帮助要说谢谢的。话音刚落,她胸口忽然一颤,体内灵力稍有波动,好像有什么人在努力破解结界!“麻烦姐姐去落枫阁外看看,好像有人想要硬闯进来!”
惊动了结界便惊动了夜年枫,李恒诚自知进不去,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留下夜梓苻一个人和结界奋战,脱不开身却也解不开结界。
“你小子怎么在这里?”夜年枫忽的打开一条缝隙,松开被困住的夜梓苻,“不去辅佐陛下管理朝政,在我这里作甚?”
“大长老,别那么凶嘛!”夜梓苻想进去,但看对方并没有打开结界的意思,只好停步!“陛下信任谁青睐谁您又不是不知道,这朝堂上的事情原本就不该我们夜氏一族去插手,我也不善其道。这次来呢只是想看看能帮上什么忙的?”万一夜氏一族要变天了,他也好选个边站站啊。
“多谢费心,不需要!”
见夜年枫如此决绝,夜梓苻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大为不快,但眼下也不好明着顶撞他,只好静下心来慢慢游说,“大长老,如果我料得不错,您如今灵力涣散,根本无法支撑结界。族长只需要耐心等待,相信没几天您就要保不住那丫头了。虽然晚辈我于修为上有所欠缺,但比之如今的您,想必还是有些用处的。假使芸檀长老不卖您的面子,一意孤行的置身事外,您可就一点胜算都没有了。”
“即便如此,我也不需要一个狼子野心的人来帮忙!”夜年枫仔细打量起眼前的年轻人,清秀俊朗,眉眼之间却多了几分贪婪和欲望。他提出帮忙,那必然是有所要求。假使如此,无异于与虎谋皮,届时可能得不偿失。“而且我并没有打算同族长争什么!”
夜芸檀缓缓落在结界面前的时候天色已晚,虽然今日情形李恒诚已然细细说明,但她心中仍旧有许多疑惑。
“大长老,芸檀长老到了!”使奴轻声细语的汇报着,临了还不忘扫视一眼熟睡的段悠然。近日来她越发的嗜睡了,白天里醒来的时间也不长,“大长老,公主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了!”使奴如实汇报道。
夜晚静谧安详,仿佛整座灵山回到他原本该有的模样,与世隔绝,安宁祥和。但只有少数人知道风暴即将袭来,笼罩着这个海上的浮岛。
夜年枫并没有强求她什么,只是将一族荣辱兴衰深入浅出的讲了一遍,不需要过多的辞藻便已经让心思澄澈的夜芸檀通晓一切。她原本就是夜雪柔多年计划的参与者,此间只是因为夜梓焰的死,深受打击才会闭关不出。如今夜年枫出面,她权衡利弊,似乎已尽到了无法逃避的地步。
“大长老可想好了,以您的年纪和修为,此次解开封印必会损及自身,届时恐怕……”夜芸檀不禁蹙眉,但看对面坐着的老人家一脸安详平静,便知道自己多说无益,“也罢,既然长老心意已决,我又岂有袖手旁观之理,更何况她本是支撑我那傻侄女性命多年的主子,我这样做,想必她在天之灵也是赞成的吧,只是有一事还请长老应允。”
夜年枫轻笑着捋了捋花白胡须,心中对她所求之事大约能猜到一二,“我不插手族中之事已久,此番只是为了给小雨留下一丝骨血,也不忍看小雪再造杀孽。她这个族长若是可以幡然悔悟,老朽必不会伤她分毫。”
解开封印所需要的准备复杂而冗长,冬去春来,夜雪柔几乎已经完全恢复,因着烦忧段悠然的事情,对于东盛的国事反而无暇顾及。段凝然登基以来从没有觉得大王的日子可以这般肆意舒坦,即便国事繁杂,没了夜雪柔的压制,她处理起来也甘之如饴。
苏越从旁协助,虽然对她没有儿女私情,但就一个女帝而言,她无疑是称职的。翻开的折子从手中滑落,苏越这才发现自己已经望着她出神许久了。段凝然掩面轻笑了笑,“太傅这样看着寡人,让寡人以为脸上不干净了呢?”
“陛下说笑了!”苏越尴尬的别过头,捡起折子的瞬间脸色微微变了一变,“陛下,西陵终是和北襄开战了。”虽然早就料到,但苏越终究没想到慕云逸的动作竟然这般快。
“哦?”接过密奏的折子,段凝然也不由的皱起眉头,“战火擦过我东盛边境,虽然如今直逼北襄境内,但我国多少损失了一些百姓,哎……”
“这是北襄王求援的国书。”苏越从内侍手中接过一叠暗紫色的帛书,上面有北襄王室的刻纹,“我们不能再观望了,一旦北襄被灭,西陵下一个吞噬的便是东盛。”
“近年来的情况你也清楚,国库早就被被夜雪柔控制着,里面有个子寡人都不知道,这个仗怎么打?”段凝然负手踱步下了白玉台阶,一身眼红的朝服衬得她格外的明艳,本该是双十年华的天真女子,如今却要扛着整个东盛的命运,“除非……”她想要实权,既然坐上这个位子,就不甘心只是个傀儡。“苏越,你知道我很信任你,你对我说句实话,夜氏一族的大长老拼死护着我姐姐,是不是因为我姐姐可以取代夜雪柔?”
苏越微微一怔,他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到段悠然了,一则是国事繁忙,二则是大长老在准备解除封印的仪式,期间禁止他探望,这一来二去便已经半年多见不到了,“陛下,微臣并不清楚,只知道悠然身上有夜族长渴求的力量。”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段凝然叹了口气,原本的话题似乎也已经继续不下去了,末了她望着苏越呆呆的呢喃道:“你何时可以唤我一声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