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东没有说话,冷冷的瞥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夜梓焰,眸光中的愤恨与失望那样明显,如钢针一般一根根戳进她的心口。
段悠然许久才缓过神来,身边的昭宁郡主面带焦虑的轻声说话,似乎是在安慰她,只是到底说了什么,她已经无暇去听了。
“云逸……云逸呢?”她慌乱中从秦妍的怀中挣脱出来,双膝一软又跌坐在地上,这双腿被咒术所禁,如今根本使不上力气,她只好拼命的爬向夜梓焰。“你们有多少人?”
慕云东从未见过这样的悠然,执着到令人发指的地步。恍然间有些心疼起这个小丫头,这个年纪的孩子本该怀揣天真无邪的,而她明明比常人更像一张白纸,却又比常人多了许多经历,好似白纸上的墨香一般。
慕云东轻轻抱起她,在离夜梓焰两三步远的地方停住,“悠然,你的腿……是被她害得?”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眼前的女子。
“不是她,她还算救了我。”双腿不得动弹,她只好窝在慕云东的怀里,不论先前多么的不喜欢这个曾经间接伤害过云逸的人,此刻好似只能品靠着他了。别过脸看向伤痕累累的少女,悠然焦急道:“快告诉我,你们到底来了几个人,我帮过你的,你难道就不能说实话吗?”
夜梓焰茫然的抬起头,她的人生在今天彻底颠覆,以前奉为神祗的话语,如今却被这血淋淋的伤口推翻了。世界仿佛在手起刀落间天崩地裂,她怔住,完全来不及反应,身体就已经冲在刀口千面,替她——眼前的这个女童挡住外来的一切伤害。
“十个人,术法修为都是第二阶层的,所以……”
第二阶层,听起来就应该能放心了吗?云逸可以一丝一毫的术法都不懂啊!
悠然的心陡然颤了颤,顺手扯住慕云东的袖子,“快……快派人往东南方向追,我求求你!云逸不是那些人的对手!”
“你放心,暗卫和御林军都去追了,我先带你去处理一下,腿上的伤也得找太医看看。”虽然并没有瞧见任何伤口。
慕云东冷眼斜向夜梓焰,“把她关进地牢。”
“别杀她。”悠然拉住慕云东,“七王爷,她是无辜的。受了这么重的伤,如果就这么关进地牢,她会死的。”
“既然悠然都这么说了,你也别瞎掺和了。”秦妍浅笑着吩咐了身旁的婢女,让她找个大夫来给夜梓焰处理一下伤口,才将她送进堆仓库的小黑屋子里,算是个比地牢的条件稍稍好些的去处了。
慕云逸被追回来的时候只有手腕有些擦伤,虽然一身血迹,但大都不是自己的。慕云东找来太医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这才放心的让他进屋见悠然。
她的双腿仍旧没有力气,查了几本书,还是没有找到破解咒术的法子,急得赵青梅时不时的落泪,又不敢当着她的面,便只好躲到屋子外面。
慕云逸换了一身清爽的黑褐色长袍,同色的袄子周边满是柔顺的绒毛,暖和的紧。这是悠然大难不死只好第一次见他,心疼,担忧一并用上心头,刚想扑过去,双腿软弱无力,身子也就跟着从榻上滚了下来。如不是慕云逸眼疾手快的接住了她,只怕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两人蹙眉相对,眸光中满是担忧。慕云逸长叹了口气,额头抵住了她的,仿佛这一刻紧绷的神经才算放松,“我不该大意的,接亲路上的连番刺杀没能成功,他们不可能放弃的,我早该想到了,这段时间的安逸日子让我昏头了。”
“我没事,他们并非要杀我。”真的举刀相向的时候,已经是被逼无奈了,悠然想起那些人手起刀落间眸光中的不忍,心里边没那么怨恨了,“倒是你,下次别去追那些人,你斗不过他们?”
“他们?你认得要杀你的人?”慕云逸迅速捕捉到悠然的话,“你怎么知道他们不想杀你?”有些疑惑他已经深藏心中许多天了,比如这几天晚上,她为什么偷偷离开别宫,去了哪里?为什么每次跟踪她到一半总能被她甩掉?如不是每天早上都能见她安然的睡在床上,慕云逸都不敢确定自己会做出怎样冲动的事情。
既然开口问了,悠然就不想瞒着他,索性借扶着他的胳膊坐回榻上,两只好容易长了点肉的小手紧紧攥着慕云逸骨节分明的手,凉凉的,虎口处还有厚厚的茧子,可她并不在意,“云逸,我有件事情想要求你。”
“跟这些人有关?”心中的疑云越团越多,他也是难得瞧见悠然这样严肃,不由的也跟着严肃起来,真想知道这个小丫头有什么要求。
关于东盛神官氏族的事情,悠然只是从书上和六公主留给她的一些笔记手稿中得知,具体的并不了解,所以有些事情她只是简单的一笔带过,“神官氏族的事情我并不清楚,但是那个女孩子是他们的人,她只是想带我回去。神官氏族在东盛王室中很隐秘,权利很大却甚少干预朝政。我母后好像是这一代神官长的妹妹,算起来该是我姨母,她到底有什么目的,我也不清楚。但是……”
这些话听起来匪夷所思,虽然悠然然刻意回避有关于灵力、术法的讲解,但他终究有些了解。很早之前就听说四国王室都存在一些以神力辅佐帝王的特殊氏族,但数百年前四国混战期间,这些氏族便渐渐凋零,没曾想到东盛还存在着。他深呼吸,缓慢消化着这么一段话,扬起头看着她,嘴角的轻笑显示着他的不以为然,“没有但是,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的,也不会让他们带你离开。”
轻若鸿毛的一句浅语,拥着重似泰山的力量,瞬间填满了悠然担忧的心,她嘴角不自觉的含笑,虽然不够灿烂,却已经是她目前最美好的笑颜,“云逸,我不想离开,不想回去。我只想待在你身边,一辈子!”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这些话不可以随便说的。”慕云逸轻刮了她的鼻尖,心头酸涩夹杂着甜蜜瞬间溢满胸腔,五分欣喜五分惊惧,“有些承诺不可以轻许,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悠然愣了愣,她有点儿不明白他的话,但私心以为自己断不会改变心意的,“长大了也一样,我只想待在云逸的身边一辈子做你的妻。”
这一次慕云逸真的惊住了,呆愣的蹲坐在锦榻前,脑海中来来回回就这么一句话,半晌才回神,却发现小丫头的鹅蛋脸已经近在咫尺了,只要他稍稍凑上去,唇瓣便会来个亲密接触。仿佛触电一般,他迅速闪开,没有惊喜反而有些愠怒,“这些是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