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黑灯瞎火的,慕云东从士兵手里取过火折子,自己摸索着点燃了帐内的蜡烛。夜梓焰微微蹙眉,身子平整的躺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却被踢得乱七八糟。他走近了一些,嘴角竟不自主的含着一抹淡淡的微笑,“这么大的人了!”话虽然这么说,但还是亲手将薄被平整的铺在她身上。目光却被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吸引了,难道发烧会把嘴唇烧红肿了?方才进来之前好似有种帐内有别人存在的感觉,只是转瞬即逝,所以他也没有过度在意,现在看来真的有人进来过,还企图轻薄过她。
慕云东的手不由的紧紧握起,是谁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碰她?
盛怒之下,慕云东让不明所以的林宏秘密审查了几个守夜的人,但严刑酷法之下也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事暗地里闹了一天一夜也只好这么不了了之。
清晨的浓雾逐渐散开,这让一直心绪不宁的慕云逸更加难以平静,炎夏酷暑刚过,秋天还没有真的到来,这浓雾来的十分蹊跷,且据探查回报,这些雾气也就只是近几日才出现的,仿佛是专门设置好的陷阱,就等着他往里跳。
储少棱解下腰间的兵器,脚步刻意放轻了走近帐内,轻声道:“王爷,军医们已经查探了一番,都说这雾气无毒,明日便可拔营回朝。”
“不急,你先派几个人去墨凉打探一下朝局,先前派去的人都没有回来,我怕朝中有人搬弄是非,贸然回去太过被动,我可不想到时候毫无招架之力。”慕云逸丢下手中的兵书,目光扫过屏风后面沉睡的身影,忽然他双眉紧拧,语调阴沉道:“东盛那边如何了?”当年派过去的人显然不负所望的达成了任务,东盛王薨逝之后朝局一片混乱,但是至今没有被他国入侵恐怕就是拜悠然口中的夜氏一族所为。
“回王爷的话,陈夫子来信说东盛王族这几年人丁凋零了,现如今被扶上王位的是东盛八公主,大概是看中了她性格懦弱,容易掌控吧。”储少棱不痛不痒的评论着,脸上划过片刻犹豫之后才道:“南冥被灭之后,苏越一直在东盛,如今好像是东盛朝中的太傅,专职教导东盛王族如今唯一的男丁十八殿下,咱们是不是……”
慕云逸久久没有吭声,目光盯着远方,仿佛时间静止,最后才叹道:“真是顽强啊,这么快下手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他觊觎悠然已久,杀了他太便宜了。”
“属下知道了!”储少棱浑身一颤,一股子寒意从脚底升腾而上,强行冷静之后才敢退了出去。
夜寂静深沉,稀疏的星子在夜空中闪着微光。一辆装饰朴素的青灰色马车缓缓停靠在六王府后门,开门的是府内总管,毕恭毕敬的将车上的人接了下来。
一身黑色的斗篷从头遮到脚,脸上的白色面纱成了此人唯一的颜色。她转过身来吩咐了几句:“你们在这里守着。”嘴巴并未张开,声音却已经传音入密般进入了身后两个少女的耳朵里。
慕云羲哄着秦妍入睡,望着她平静却苍白至极的容颜,他的心也有那么一丝痛楚。但这种异样的感觉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接到属下来报,慕云羲便急匆匆的赶去书房了。
“见过母后。”
“快起来。”继后许久不见儿子,心中念想的紧。“你这些日子都瘦了,事情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慕云羲瞥眼看了看一旁站着的女子,身材纤长高挑,却从头到尾裹着斗篷,白色的面纱下到底是怎么样的尊容,他怎么样看不清楚。“母后,她是?”
继后这才念及一旁有人,急忙拉着慕云羲靠过去,“看母后激动的,都忘说了,她是东盛国师夜雪柔,也是术法高超的得道高人,此次就是他在回墨凉城的官道上布下云海迷雾阵法,才能让慕云逸那小子一时半会无法班师回朝,我们的动作要快,你舅舅那边指望不上了。”
“母后,你什么意思?”慕云羲心中疑惑。早前听说父王病重,他便依照计划和安平侯等部下开始暗中集结兵马,以备不时之需。“难道父王立下传位诏书了?”
“是的,那个老东西真是无情无义。”继后一想到传位诏书一事就气的牙痒痒,“他一病,本宫没日没夜的照顾着。临到下诏书了,却一脚将本宫踢开,这几日一直不曾让本宫进入重华宫。”
“重华宫?”夜雪柔嘴角微微勾起,“本座听闻那是先王后的寝殿,这是不是意味着储位不是二殿下便是九殿下呢?”
“不管是谁,本宫都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的。”继后狠狠甩袖,气怒的转身坐在主位上,“大师可有办法帮我们除掉这两个人,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只要您答应我先前提出的条件,我自然是乐意效劳的。”夜雪柔瞥了继后一眼,随后将目光转向慕云羲,“不知六王爷有何顾虑?”
慕云羲本不知道她的条件是什么,自然担心是什么割地让城的条款,如此他即便得到江山也会成为西陵的千古罪人,心中免不了踌躇,“不知道大师有何条件。”
“放心,本座不要钱不要地,只要一个人。”猜得出慕云羲的想法,夜雪柔轻蔑的笑了笑,“只要你们帮我抓住段悠然。”
“九王妃?”慕云羲不禁提起警觉,“那个小丫头如今不过十七八岁,抓住她何其简单,大师何须我等出手。”
“我自有我的道理。”段悠然的能力到底有多大,她还不敢肯定,若是夜氏一族出动别人去抓,她恐怕会拼个鱼死网破。但若是一般人,相信她不敢轻易用术法伤人,“她是东盛的灾星,触之即生霉运,东盛人断不敢接触的。”
“可是……”慕云羲还想说什么,却被继后打断吗“没什么可是的,这个小小的条件我们还是可以答应的。”轻快的语调仿佛昭示着胜利就在眼前。她向来端得高贵清华,自诩北襄长公主下嫁西陵王,本该得夫君宠爱,一世尊荣。可现实却是自己夫君对旧人念念不忘,空有王后虚荣却没有半点权势,一生都活在别人的影子里,何其悲哀。
夜雪柔的话还没有说完,望着眼前这个贪婪的女人,她隐在面纱下的嘴角不禁又微微扬起,那是一抹嘲讽的微笑,“你们二殿下容易解决,但是九殿下身边有那个灾星,她本事不小,我等恐怕也降她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