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必须要把那份签好的协议书再弄回来,如果哈里坚决不放手,那就让我参加他的葬礼吧,即使我成为他的寡妇,那又能怎么样呢?”朱迪下定决心,她狠狠踢了抽屉一脚,关上了抽屉门。
朱迪渐渐平静下来。
她反复思忖,即使真想成为哈里的寡妇,最好也应该有个完美的机会才好,比如自己可以和他一起回家,尽管这样做是夜长梦多,但只要周密计划,让事情看起来像是意外那样就可以了。
这时,她看了看手表,离哈里出去刚刚过去了半个小时,“我还有足够的时间,哈里走时说撒过鸟食之后还要去‘瓦拉布’取东西,大约要一小时。”朱迪想。
过了一会儿,她又感到焦躁不安了,因为没有烟抽,她连事情都无法想清楚。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流逝着,突然,门外传来脚步声,是哈里拿着空袋子回来了。
“哈里,”她连忙迎上去说,并强挤出一丝笑容,“你的事儿都办完了吗?有烟吗?我想要一支。”哈里从皮夹克兜里掏出一包烟,可里面只剩下一支了,他把这支烟递给了朱迪。
“只有这一支吗?”她点燃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问。
“是的,如果你还想要的话,我们一道再去买。”哈里说。
“噢,还是你去买吧!”
“行,不过,”哈里说,“管子里的水我必须先要放光,这样我一回来就可以出发了。”说着,他就朝安装着水管的地下室楼梯走去。
“喂,哈里,等一等,”朱迪在后面招呼着,“你先别关水管,等会儿你出去时,我可能还要用水。”其实她心里明白,地下室的楼梯可能正是她在寻找的机会。
“好的,那就等我回来再关吧。”哈里嘴里答应着,转身又朝门外走去,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他汽车驶走的声音。
朱迪见哈里走了,立刻来到地下室门前,她按了电灯开关,幽暗的楼梯顿时有了光亮,她看见楼梯没有扶手,一条石阶直通下面,她暗暗思忖:看来哈里对这里太熟悉了,他经常上下楼梯,即使没有灯光他也可以摸着走,如果对头顶上的电灯动动手脚的话,哈里就得另换灯泡了。不过,朱迪还有另外一个主意,她将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摘下来,数了数一共有四十三粒,颗颗都晶莹、光滑,她将穿珠的线扯断,伏下身子,把珠子散落在第一个石阶上,然后她又踮起脚将头顶的灯泡取下来,使劲地摇晃着,直到灯丝全部断裂。
朱迪做完这些后,仍有些不放心,她担心哈里万一踩到珠子上跌下去,尽管摔个半死,但还在苟延残喘该怎么办?她一边把灯丝断裂的灯泡重新安回去,一边打定主意: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如果有必要,就在哈里头上狠狠地来几下,然后再把珍珠捡回来,还有那份离婚协议书。
就在朱迪为自己的周密计划暗暗高兴时,她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万一哈里要用手电筒照亮,不就看见石阶上的珠子了吗?她沉思了一下,就将书桌上仅有的一支手电筒拿过来,把里面的电池取下浸泡在盐水里,过了一会儿,她再拿出来擦干净,重新装进手电筒里,按了按开关,果然不亮了。
朱迪为了不引起哈里的怀疑,又将手电筒原封不动地放在书桌上,她知道哈里的视力不太好,即使有些光亮,估计他也看不清石阶上的那些珠子。
等这一切都做完了,朱迪的烟瘾又上来了,她连连打着哈欠,“要是有支烟抽该多好哇!”可是这里根本没有烟,她考虑到自己今天要长途行车,明天还要去佛罗里达,而且哈里也要等半小时后才能回来,于是打算在卧室里躺一会儿。
卧室里的床铺上光秃秃的,她打开壁橱,也没有找到被褥或毛毯,她决定用大衣裹一下身子,稍稍闭一会儿眼。
她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然而当她醒来时,却发现房间里很暗,而且非常冷,哈出的气变成了白色的雾,她觉得脸上有一股刺痛感,用手摸摸鼻子,也近乎是麻木的。
“哈里在哪儿?”她猛地坐起来,穿上大衣,跳下床,撩起窗帘,看见窗外片片晶莹、旋转的雪花在飞舞,松树也被阵阵寒风左右拉扯着。
朱迪定了定神儿,用冻得几乎僵硬的手点着一支蜡烛,她想取取暖,可是电力公司这时停电了,电暖器无法用,她又走到壁炉前,看见里面只有烧了一半的两根细木棍,她蹲下身子,想用一张报纸引燃木棍,但是没有成功,“是不是节气闸关闭了?”她仔细查看一下,结果没有,她顺手抓过一本杂志,点燃后扔进壁炉里,火苗起来了,她又找来一摞杂志,点燃后一本接一本地朝壁炉里扔,终于把两根小木棍点燃了,小木屋里稍微有了些暖气,她围在壁炉旁,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在心里暗暗地骂着:“怎么还不见哈里这个家伙的人影?还有电力公司,这么冷的天气还停电,结果让我冻个半死!”不过她转念又一想:“这样也好,没有电,哈里就更看不清了。”
大约过了十到十五分钟,壁炉里的木棍燃尽了,火苗慢慢熄灭,最后只剩下一片灰烬。可是哈里还不见踪影,朱迪的内心不禁焦急起来,她想:“哈里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他的汽车装有防雪胎,再说外面的雪也不是很大,即使道路上的积雪没有铲除,也应该不会影响行驶呀!如果他再不回来,等段时间路面结了冰,再开车危险可就大了。”
她侧耳听听,又望望窗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难道哈里是在用这种方法玩弄我?”她忽然觉得也有这种可能,“哈里或许是在报复我偷偷将玛丽的讣告代替那张毁坏的照片!”想到这里,朱迪内心的火气“蹭”地冒了出来,她不想自己在等候他的这段时间里继续挨冻,就顺手抄起一把樱桃木椅子,在壁炉的石墙上用力敲打,将一片片碎木头扔进壁炉,一连三把椅子都被她用这种方法拆毁了,壁炉里的火熊熊燃烧起来,温暖了小木屋,她的脸也被烤得通红。她打算煮杯咖啡,可是当她把咖啡壶放到电炉上时,一按开关,才意识到没有电,她“啪”的一声把咖啡壶摔到地上,由于用力太重,壶里面的冰水溅了她一脸。
“哼!如果有可能的话,我还想把这个屋子都当柴火烧!”她恨恨地想。
不过一想到毁坏,她才意识到,如果她将所有的家具都烧毁的话,她的计划也就泡汤了。她记得小木屋里有盏煤油灯,可如今在哪儿呢?她决定仔细找找。
朱迪借着烛光在壁橱中寻找,没有;她又在屋子的各个角落查看,也没有,她认为,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地下室了,但是那儿很黑,她有些胆怯。
她想去发动汽车,然后坐在车里等候哈里,可一转念又觉得不妥,担心开车的途中会浪费汽油,自己还有重要的事情没做,可不敢冒汽油耗光的危险。她想来想去,最终还是决定到地下室去找油灯,于是她壮了壮胆,就朝地下室走去。
通道很黑,她端着蜡烛,小心地摸索着,避开了第一个台阶,沿着梯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终于到了地下室,她闭了会儿眼睛,再慢慢睁开,试图让眼睛适应烛光一明一暗的幽光,地下室里寒气逼人,她不由得哆哆嗦嗦拉起衣领。
在地下室墙壁的一个小凹洞里,她找到了那盏油灯,根据以前看过说明书的内容,她仔细查看了刻度,发现里面还有煤油,她用左手抱住油灯,紧紧地夹在臂弯里,右手端着蜡烛,准备从原路返回。
她又小心翼翼地爬上梯子,等到梯顶的时候,她先把油灯放下,缓慢而谨慎地踏过第一个台阶,然后再抱起油灯。
当朱迪来到前面的房间时,突然一个念头闪过:“我把珠子都放在同一个台阶上,可能致命性不大,如果哈里想急于关闭水管,我怎么才能阻止他一步跨上两个台阶呢?我刚才上下台阶时,都能避开撒有珠子的那一阶,哈里当然也有可能,看来我应该在各层都放置一些。”她一边想着,一边把油灯放在壁炉架上,并将手伸到炉火旁暖了暖。
“如果有支烟抽就好了!”不过她很快就抑制了这种欲望,她明白,即使身边有烟,她也不能抽了,因为哈里随时都会进来,到时候她连点油灯也来不及了。
朱迪要重新去撒放珠子了。
她来到通往地下室的入口,先把蜡烛放在第一个台阶上,借着烛光,她俯下身子捡起一把珠子,放进口袋,然后直起身子,躲开第一个台阶,继续朝下走去。
当她来到第四个台阶时,先将两腿叉开,把一些珠子撒落在两腿之间的空间,然后又以同样的姿势,将珠子撒到第三阶、第二阶,看着圆溜溜、晶莹剔透的珠子摆在那里,再想想哈里滑倒滚落的情景,她心里很高兴。
当朱迪满怀喜悦,将手向后伸,想要上楼梯口的时候,突然碰倒了蜡烛,她刚想伸手去抓,身子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并且烛火也被手掌压灭了,顿时四周一片漆黑,“哎呀!”她尖叫一声,拼命想恢复原来的姿势,但是当她努力挣扎时,最上层的珠子被她的双手扫到,正好滚到她站不稳的地方,一瞬间她就摔倒了,整个人顺着楼梯骨碌碌地向下滚,硌得肋骨、膝盖生疼。直到最后,她的脑袋“砰”的一声撞到了地下室的水泥地面,顿时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她才慢慢地苏醒,她试着用手肘支撑起身子,但是钻心的疼痛传遍全身,让她丝毫动弹不得。在这冰窖一般的黑暗地下室里,她伤心地哭了,不一会儿,滴滴泪水就在冰冷的面颊上结成了冰珠。
“躺在这儿的本该是哈里,而不是我!”她怨恨着,“如果他来解救我,那将比恐怖的黑暗和寒冷更糟糕!唉,真倒霉!我本来给哈里的死亡计划就这么泡汤了。”朱迪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大夫,他好像是睡着了。”一个年轻的女护士说。
“嗯,这倒是好现象,昨天晚上他们送他到这儿来的时候,他很危险,如果不是我们紧急抢救的话,这种心脏病发作的病人是要死的。”大夫说。
“李小姐,你知不知道他是谁?”大夫问。
“不知道,据他说自己不是本地人,在二十里外的乡下有一座小木屋,那儿没有电话。”年轻护士回答说。
“他没说别的?”
“没有。不过,他不停地喊着一个女人的名字——玛丽,那可能是他的太太吧。”
“噢,”大夫一边在病历上作着记录,一边说,“我见他手上戴有结婚戒指,我们必须赶快通知他的太太,或者通知警方赶到乡下那个小木屋,他的太太可能正在怀疑自己的丈夫发生了什么意外呢!”
“好像他的太太死了,”年轻护士说着,拿着一个皮夹子中的照片和剪报给大夫看,“听救护人员说,他们赶到时,他的手中正拿着他妻子的照片和她的讣告。”
“原来是这样。”大夫不禁叹息地摇了摇头,“给他注射一支镇静剂,我们必须想办法让他安静。”
“好的。我今天晚上值夜班,刚才一位护士小姐还打电话来请假,她说外面太冷了,连汽车门都打不开了。”年轻护士微笑着说。
“可不是吗?你想想,零下三十几度的气温,滴水成冰,寒风都能把厚厚的水泥墙吹透!”
接着,他又摇了摇头说:“像这种夜晚,我宁愿放弃这里的一切,干脆到南部的佛罗里达去住,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