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定睛一看那条黑影,却发现是一只甚是邪恶的怪物,全身通黑,长着山猫的身体,却有着一张人脸,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般,尤其那双令人失了魂魄血红色的双眼,把汤三吓得瞬间软瘫了下去。撑着油纸伞的陈木匠再也顾不得撑什么油纸伞,双手一松,撒腿就向村子里跑去,汤幺儿紧跟后面,直恨爹娘只生了他们两条腿。
此时曹刿本来就担心受怕,哪曾见过这阵势,顺势猛力抬起脚来,也欲想摆脱头骨逃走,可头骨却很邪门儿套住他的脚,任凭他怎么甩就是甩不掉。曹刿急得蹲了下来,双手抱住头骨往下退,可越是心急头骨越套得紧,曹刿吓得直嗷嗷鬼叫不知如何是好。
现场唯有杜辰一人依然镇定,他手持桃木剑,口念一阵度文向人脸山猫刺过去,人脸山猫并不接招,张开嘴咬住装着尸骨的金斗奔逃而去,瞬间不见踪迹,杜辰拔腿追去。现场只留下曹刿一人在挣脱,等他从腿上褪下头骨时,整个人早已没有力气了。
他有气无力地抱着头骨,却听到两声邪异的笑声从头骨的口窟窿里嘣出,曹刿眼晴呆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头骨,然后慢慢地高高举起头骨套在自己的头上,好像有一种力量一样在引诱他这么做,让他丝毫没有反抗的余地。
当杜辰返回坟地时,不见了曹刿的身影。杜辰四下找了找,在空棺材里发现了曹刿的尸体,头上死死套着那只头骨,至于是怎么套进去的,杜辰也不能弄清。并且曹刿的手上多了一只圆形的令牌,眼球般大小,上面阳刻着一只仰头长啸的狼,没有人知道曹刿在这段时间内发生了什么。
那一天的血雨整整下了一夜,整个村子到处都是血红血红的,看上去像是经过了一场大屠杀,变成了血流成河一样,显得阴森至极,血雨到第二天的凌晨方才停住,村里的人谁也不敢去坟地寻找杜辰和曹刿,杜思琪几次想独身一人去找寻父亲,村里人怕她发生意外,被强行拉住,待到雨住的时候,杜辰却出现在村口,可他早已奄奄一息了,全身被血淋透了,脸上和身上满是伤痕,是那种皮开肉绽的伤痕。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杜辰在坟地发生了什么事,更没有人知道曹刿、汤三为什么没有回来,更奇怪的是陈木匠和汤幺儿还有胡瓜从坟地逃回来后,人变得痴痴傻傻的,没过几个月就相继失踪。
杜辰临断气之前和杜思琪说了整件事的经过,却唯独没有说他们遇到人脸山猫之后的事,这事就像一个没有答案的谜一样。杜辰闭眼蹬腿的那一刻交给了杜思琪一枚令牌,并且嘱托让她远离村子,远离坟地,永远也不要回来。
后来杜辰的一个老朋友接济了杜思琪,让她远渡重洋,然而杜思琪这些年来心里并没有放下父亲的死这一件事,她觉得自己长大了,她有责任也有必要将父亲的死弄个水落石出,这样才对得起父亲的在天之灵。
杜思琪从国外回来后,因为国内的战事,她找到鬼市的一家古董店,刚好阴差阳错找到了罗老歪,再后来罗老歪碰到了我们,更阴差阳错的是我们手上有一枚和她手上一模一样的令牌。
“杜家妹子,整件事儿确实够悬的,这世上真有什么拾骨拣金的?我老唐孤陋寡闻第一次听说,赶明儿有空,妹子教我几手耍耍。”唐子雨见思琪说完,挠起了后脑勺说道。
“得得,别瞎起哄,瞧你猴头猴脑的样子,一看就是个满肚子水草的货,拾骨拣金自古以来就有这么一说,还孤陋寡闻,你就在这满嘴跑火车吧,也不怕别人笑掉大牙。”我拉了拉唐子雨,生怕这浑球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伤了这妮子也不知道,更何况西安人杂,语言习俗都不相同,别让人误会我们的话,也不知道人家所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真的是什么茅山道士的女儿吗?杜思琪见我俩这样斗着嘴,掩嘴而笑。
“二位能不能讲讲你们这枚金狼令牌的经历?瞧二位模样,不会是传说中的关中土爬子吧?”杜思琪给我们倒上了茶水,然后目光看向我们直截了当道,看样子她早已猜到了我们的身份,至于是怎么猜到的,我想破脑袋也没想到,或许我们的言行举止让她感觉到吧。
“什么土爬子不土爬子的?这破牌子可是我们祖上冒着生命危险从统万尸城的地下王陵弄来的。”唐子雨把不住口风急乎乎地说了出来,我也来不及挡住他,本来还想拐个弯胡编瞎编糊弄过去的,看来现在只得一五一十告诉她了,我知道这妮子精着呢,糊弄不过去的。
当然这光荣的嘴皮子任务交给唐子雨去完成了,只见唐子雨张嘴就来,把我父亲和唐沽风失踪的事添油加醋说得天花乱坠,昏天黑地。杜思琪听得是津津有味,表情随着唐子雨的话儿变化,极其丰富。
等唐子雨口若悬河细说完这一茬,杜思琪长长嘘了口气,此时已是临近傍晚,我一看这时间不早了,欲起身告辞。一下午的时间我们只谈了令牌的来历,根本没有更深入一层谈谈令牌上所藏的秘密,此时脑袋也确实够乱的了,只能等下次约时间了。
杜思琪见我有想走的意思,连忙起身相送,眉宇间对令牌充满疑虑,我故意留下话外之意,巧妙地透露出令牌的怪异之处,这是为下一次来访找个借口。
今天我们到访的目的已经达到,透过杜思琪所说的拾骨之事,应该没有什么怀疑之处。我想破脑袋也不能把拾骨之事与统万城之事联系起来,根本就是两件没有丝毫联系的事,如果真要说有关联,就只有这两枚相同的令牌了,还有杜思琪的令牌上有没有神秘的隐形图形符号,只能下次相见的时候弄个水落石出。
回到店铺,我把整件事又想了一遍,硬是没想出什么由头。唐子雨显得很累了,爬上床就打起了呼噜。我拿出纸和笔,写下杜思琪所讲故事里的人物和离奇的事。杜辰、汤三、汤幺儿、陈木匠、曹屠夫、还有一只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人脸山猫。
一想到杜思琪所描述的人脸山猫,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我嘴里不停地呢喃着人脸山猫。“耀祖,不就一只猫吗?犯得着这么中了邪一样扰了唐爷我的好梦。”唐子雨突然扯着嗓子叫道,然后又闭上眼睡去。可还未等上片刻,突然他又睁开了双眼:“耀祖!这事越想越麻烦,不如我们也别闹腾了,也甭管他什么人脸怪猫,我们干脆回京城老宅子去看一看,当年我父亲和老爷会不会留下什么线索,明明已经被载沣那老王八蛋抢了去的骷髅头骨怎会凭白无故地出现在咱们这里?”
“你就得了吧,要不是你把不住自己的嘴风,咱们也不会出现现在的局面。再说了你以为我们还能够安稳回到京城吗?如今的京城早已经不是原来的京城了,咱们恐怕还未出了西安,就咔嚓玩完了。”我点上烟卷说道。
“耀祖,这……这到底是谁想要我们的命?干脆把金狼令牌给他不就得了,还省得咱们操这份心思,弄得咱们日夜不得安宁,再这样耗下去,唐爷我就成竹竿一根了。”唐子雨起身伸了个懒腰说道。
“不过话说回来,这事真棘手,抛开程九爷和神秘的驼背老者不谈,就罗老歪屁颠屁颠的热乎劲儿,咱们好像撒不了手,更何况现在我们有了线索,杜思琪这个小妮子,她定有什么隐瞒着我们,她知道的应该不止这些,还有她的令牌上是否也有奇怪的图形符号?”唐子雨也叼上烟卷儿抽了起来。
“你明知她处处防备着我们,怎么还大嘴巴毫无顾忌说出了咱们祖上的丑事来,等下次见了她,切记!管住你这张嘴巴才是最重要的!别只顾着胡吹瞎掺和。”我白了他一眼。
“莫不是你小子看上人家了?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这女人不是省油的灯。”唐子雨拍着我的肩膀笑道。
“好了好了,瞧你这张破嘴又开始得瑟了,咱们还是先合计合计下次见面的问题,总不至于下次见了面还讲今天这些吧,事情总得有个进展,瞧小妮子那样子,好像不大相信咱俩。我们要想想办法让她彻底对咱们消除戒心。”
“若是对咱们不起戒心才有问题呢,人家大脑又没有进水,凭什么就信咱?换成是你,你也会这样,更何况又是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唐子雨的话也不无道理。
“嗯,看来我们得先和盘托出令牌上的秘密了,看她的反应再试探她。这小妮子守着这破令牌十几年了,不就是想弄明白吗?而且令牌关系着他父亲死亡之谜,到时就凭唐爷上天入地的本领,还有胡吹神功,那丫头不信咱都不可能了。”我嘿嘿一笑。
“得,你就别暗着里骂我了。”唐子雨把烟圈儿吐到了我脸上,笑嘻嘻地说道。
正在这时,前门传来一阵敲门声。唐子雨伸着懒腰一路小跑走了过去,瞧他这得瑟劲儿,猜也猜到敲门之人是罗老歪。
“两位兄弟都回来了?怎么?也不去老哥店里坐坐,怕老哥我活吞了你们俩不成。”门刚打开,传来罗老歪阴沉的嗓门,我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而是在乎令牌后面的秘密。
“我们不是才回来吗?正准备去老哥店里谢谢老哥呢,你这会儿就来了,走!老地方,今天我和耀祖请客。”唐子雨忙拉起罗老歪的手说道。这麻鬼又在打肿脸充胖子了,眼下哪有闲钱去浪费,既然唐子雨这么说了,请客也是自然,更何况我们这些日子一直在人家那里,人家对我们不光是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帮了一个又一个大忙,虽然我明白他所做的事只不过是在为达自己的目的而做,我姑且不戳破他,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
到了同福酒楼,依然是老规矩点了西凤酒、葫芦头、梆梆肉、腊羊牛肉,当然还有每次必不可少的肉夹馍。
两坛西凤酒见了底,罗老歪开始慢慢套我们的口风了,席间我少喝了些,故意装出醉意,口风把得甚紧,而唐子雨喝得酩酊大醉的,说话舌头打卷,罗老歪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