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里只有中秋放了一天的假,次日一早,姑娘们还是早早的起床,早膳是桂花粥,海棠稣,桂花糕,四色点心。
谭家祖地的饮**致,清淡,谭云槿甚合谭云槿的脾胃,她到了这里,尖尖的下巴圆润了点。
谭家祖地饮食的精致,并不是像她外租家那样,一道菜要有十几种食材,经过繁琐的加工,等到端到面前,你的嘴里是满口的滋味,就是吃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摆,而且菜品多是盐重油腻,谭云槿往往就动了几筷子,就失了胃口,所以前世谭云槿的身体一直都是纤细袅娜,似乎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跑。
谭云槿胃口很好的用过早膳,带着苏叶和玉竹到了闻香读书楼。
自从上次在红枫湖畔遇到谢宗之以后,谭云槿不管到了哪里,都会带上两个丫鬟。
谭云槿带着玉竹和苏叶进到屋里,其他人都已经到了,苏叶和玉竹服侍谭云槿换好软缎面的绣鞋,躬身退出,等待在闻香读书楼右边的宴息室。
闻香读书楼因为是姑娘们学习的地方,所以布置的分外雅致。楼内沉香玉炉、素纨帷幄,赏瓶插花,墙上挂着三米左右的横幅《烟雨图》。
清晨的温暖的阳光从漏花窗透进来。
花窗形式多样,做功精巧,尤以姑娘们学习的正厅,花窗以“琴”、“棋”、“书”、“画”为四樘,金丝楠木的墙壁上雕着无数的花卉,高高的穹顶是蜂窝状的小木格子,可以吸收楼内的杂音。
可以说这里无一处不精美,一处不舒适。
不知怎么的,平时最爱睡懒觉的谭润却早早的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小脸紧紧的绷着,眼睛眨也不眨的望着门口,看到谭云槿,鼻子里阴阳怪气的冷哼了一声,把脸扭了过去。
谭云槿有些奇怪,但是没有意外,她只是奇怪今天这些人为什么都到的这么早,谭蕊也手中拿着一本书籍,一只胳膊搭在书案上,手里的书放在她的膝上,宛若春水的双眸望着雕着“琴”的窗子,也不知道她是在看窗外的风景,还是在研究窗棂上的图案。
谭云槿进来,也没让谭蕊转过来看上一眼。
谭云槿两手提着裙裾,粉袜青履,腰肢款扭,双足起落,走得甚是轻盈,活泼、美丽,宛若翩飞的彩蝶一般走到她的书案前。
她先俏生生的给谭蕊和谭润福了一福,问候一声,才轻巧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谭云槿的书案和大家的一样都是沉香木制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就算是念了一天书的人,头脑都会保持清醒。
书案上放着两支小叶紫檀的狼毫,墨是澄泥砚,纸是谭云槿曾经无比珍视的佐伯纸,磨墨的水是仆人们一早上山接来了山泉水。
谭云槿刚刚坐定,谭晶也跟着走了进来,“槿儿怎么来的这样早?我去撷香楼寻你,李嬷嬷却说你早都出门了!”
“晶姐姐,我昨晚睡的早了些,所以也起的早了,反正无事,就没等姐姐我先来一步了,不想蕊姐姐和润姐姐比我来的还要早呢!”谭云槿说道。
谭润和谭蕊还是没有理睬她们。
这是夫子走了进来,夫子也是谭家的人,是谭蕊的母亲,王氏。
同谢家一样,王氏也是晋朝之时的王谢两大世家中的王家,王氏也是嫡女,不过她是王家二房的嫡女,比起族长的妻子,娘家的家世还是差了一截子。
王氏高挽髻,穿了件浅象牙的素面褙子,却在右衣襟下角绣了两块怪石,一丛兰花,两只蝴蝶。怪石嶙峋,兰花疏淡,蝴蝶翩跹,却是幅少见的兰草图,谭云槿不由多看了两眼。
“啪啪啪”清脆的云板响过三声之后,王氏就正式开始讲课。
在正式来讲之前,王氏例行提了几个和前天的教授的篇章有关的问题,让在座的姑娘们把答案写下来。
王氏的问题是:“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何解?”
王氏一语未落,谭蕊和谭润同时拿起紫毫,沾足早已磨好的墨汁,挥洒落笔。
而谭云槿则揽着大袖,往砚台中注入清水,然后另一手磨墨,不紧不慢,用力均匀。
直到其他的人都已经写好了,谭云槿的墨汁还是清水模样。
谭云槿微微蹙眉,手下多加了些力气,“啪嗒”一声,她手中的墨条应声而断,谭云槿一时有些怔愣。
“槿儿。你的还没有写好吗?”王氏心中不悦,淡淡的问道。
谭云槿应声回道:“夫子,学生可否口述?”
王氏说道:“你先说来听听。”
双手交叠按在膝上,朝陈操之一躬身,挺直腰板,答道:“‘夭夭’总言一树桃花之风调,‘灼灼’专咏枝上桃花之光色,又有由少入盛,喻时光交移之意。”
王氏面色稍霁,“你还是写下来吧!我要看看你们的字练得如何了?”
谭云槿无法,趁着王氏低头看谭蕊她们的答卷,扭头和谭晶借砚台。
王氏一抬头,恰好看到谭云槿倾斜着身子和谭晶小声的说话。
“云槿!课堂上不许交头接耳。”王氏说道。
“夫子!我的墨条坏了无法研磨。”谭云槿无法,只好实话实说。
王氏把手上的笔往桌上重重的一拍,“云槿。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笔墨纸砚就好比是我们的衣衫,怎么可以在用的时候坏了。看起来你根本就不喜欢学习。”
王氏又温柔的笑起来:“我以为云槿是最聪明不过的,做事也是懂得眉高眼低的,对你疏忽了不少。”
她看一眼淡然不语,眼神明静谭云槿,“看来是我错了,云槿终究还是一个贪玩的孩子!”她的声音说不出的温柔,可是此情此景听来不由得让人觉得字字惊心,仿佛这说不尽的温柔中隐藏的是说不尽的危险。
她悠然自得地望着窗外被风吹的“沙沙”作响的枫树,缓缓说:“这样吧!念你年幼,又是初犯,就罚你的贴身侍女二十大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