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选秀当日进出的西安门,只是那日,我是以秀女之身走入文英殿,今天,我已是宫嫔身份,从此,太监宫女们见了我,都要恭敬称一声小主了。
内监担着凉轿颤悠悠的将我送入宫中,我轻挑车帘,只看见朱瓦碧砖,殿阁巍峨,巨大的殿宇金碧辉煌,有一种慑人的气势。
从今以后,这里便是我的归宿了。
我最后看了一眼碧蓝如水的净美天空,缓缓放下了车帘。
我与薛灵芸、许珺瑶,以及另一个名唤杜惜文的新进宫嫔一同住进杏云殿。这杏云殿是后宫中西北处一座宫室,是个不大不小,三进三出的院落。两边是东西配殿,各殿中均由抄手游廊连接而成,浑然一体。院落东南角搭了一处小花园,正是盛夏,花园中玉兰初谢,海棠正浓,花开繁盛,阵阵幽香淡淡袭来,令人心旷神怡。
杏云殿正殿住着主位娘娘涵良媛,我便住进东首的春菡苑,薛灵芸住了西首夏露阁,杜惜文住了东边的秋英馆,许珺瑶住了西边的雪瑢轩。
众人稍作安置,便随着正梅进入正殿给涵良媛请安。涵良媛看着只比我们年长三四岁,却是温柔和善,对我们十分客气,见我们欲行跪拜之礼,忙伸手各个搀起,口中道:“妹妹们快休如此,你我都是一样的人。”
饶是如此,我们均不敢僭越,按礼数请了安,才依位次落座。
我细看几位宫嫔,春花秋月,各有不同。涵良媛性格温存,见我们均是以妹妹亲热称呼;薛灵芸活泼开朗,喜笑颜开;许珺瑶个性温柔,观之可亲;杜惜文沉默内敛,柔顺存和。
只听涵良媛笑道:“这次选秀当真是百花齐放,只看四位妹妹容颜才情,便已是色色不凡了。听说本次和妹妹们一起入宫的上官曼云,更是一入选便被是正六品贵人了,复蒙圣恩,破格赐号为明。虽然我还不曾亲眼见,想来必定是极好的人物了。”
我心下一动,想起涵良媛应该是熬了四五年,这才升到从五品良媛,上官曼云初入宫便是正六品贵人,所谓树大招风,上官曼云虽然入宫前是丞相千金,孤身入宫后,便陷入这后宫之争宠了。更兼这般的招摇,此后,她便必定如处在风口浪尖了。
薛灵芸便道:“玉贵人我们倒是见过的,只是人家宛如金鸾玉凤一样的人物,姐姐们怎样我是不知,反正我是自惭形秽,不敢高攀的。”
薛灵芸如此说,隐隐便透出嫉妒之意。涵良媛微微一笑,岔开话题,问起我们一些闲话来。
略坐了坐,我们便起身告辞,各自回到居所中了。
苏秀扶我落了座,便有两排太监及宫女叩头请安,为首的太监及宫女跪着说道:“奴才春菡苑首领太监崔连瑞参见阮选侍,愿小主如意安康。”“奴婢春菡苑掌事宫女贺素月参见阮选侍,愿小主如意安康。”
我点了点头,上下打量着他们二人。崔连瑞年约四十,老成持重;贺素月约二十六七年纪,长挑身材,容貌白净秀气,严谨寡言。看样子两人都是宫中的老人儿,早已学会了宫中少说话多做事的精髓。
我含笑叫他们起身,吩咐苏秀将我的首饰盒打开,取出一个合欢玉佩并一个彩蝶金钗递给二人:“我刚入宫,今后便要仰仗你们了。还望你们能忠心办事,日后,我自然不会亏待你们。”
想来是宫嫔甚少如我这般和气的,他们二人顿时受宠若惊,恭敬的接了过去,口中道:“奴才们定当忠心耿耿,侍奉小主。”
我知道,以我孤身一人在后宫,首先便是要培植自己的人,否则,后宫步步惊心,一个不小心,便会糊里糊涂身首异处了。
遣退了众人,苏秀柔声劝我道:“小姐,你也累了一天,躺下歇息会儿吧。”
我手中捧着青瓷茶盏,缓缓的拨弄着茶叶,心中却如一团乱麻,万念纷沓,终于还是歇不住,便起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