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才人将袖子里的册子取了出来，呈上说道：“嫔妾二人心中羞愧，便想着年下快到了，特意亲手抄了两本《法华经》，替太后娘娘和皇上祈福。”
太后脸上浮现出笑容来，命吟湘将佛经取了过来，拿在手中翻看了几下，赞道：“字迹工整娟秀，可见你们两个是有心的孩子。”
又向我说道：“慧贵嫔很是大度。”
安昭容的脸色十分难看，微微垂下了头。
我说道：“娘娘过誉了，嫔妾也是从小宫嫔过来的，自然知道她们不是存心的，又何必得理不饶人。”
安昭容微微颤抖了一下，方才还得意洋洋，现下却连话也不敢搭一句了。
我看向殿下的岳才人和赵娘子，淡淡地一笑，以示赞许。
临近年下，我搬入了华英宫。
华英宫离上清殿并不远，是一处虽不甚大却十分精致的宫室。高高的宫墙上有着卷翘的琉璃瓦，显得富丽堂皇。
素月站在我的身边，依次传上来刚刚赐给我的宫女和太监。我身边已有了素月、素兰、苏秀三个贴身宫女，又赐了三个近身宫女，分别叫翠羽、碧柳、双莲。
另有十几个个粗使宫女和小宫女。素月点了一个名字，便有一人上前行礼参见。
点过了宫女，又传进来太监，我端起茶盏来抿了一口，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奴才参见娘娘，愿娘娘如意安康。”
我抬起眼来，喜道：“小平子！”
小平子满脸都是喜不自禁的神情，他眼中含着泪，略带着哭腔，说道：“奴才……奴才真不敢想竟然还能伺候小主……”
说着说着，他已呜咽起来。
我看了看他的服色，含笑道：“又哭什么了，瞧你，现下都是首领太监了。”
素月在一旁笑道：“往后你就是华英宫的掌事太监，别人都得叫你一声平公公了。”
小平子急忙跪下，说道：“奴才有今天，都是娘娘的恩典，奴才往后一定尽心尽力，伺候娘娘。”
我点点头，问道：“崔公公和小升子呢？”
门外已传来泣不成声的声音：“娘娘还记得奴才……”
我说：“快进来。”
三年不见，崔连瑞苍老了好些，小升子扶着他，慢慢进了房。
崔连瑞跪下说道：“奴才老得不中用了，也只有娘娘还惦记着，肯用奴才来做事……”
他用衣袖擦着眼泪，已说不出话来。
我见到这许多故人，忍不住百感交集起来，说道：“本宫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
我打住了话头，看向小升子，说道：“你又长高了。”
小升子抽了几下鼻子，眼泪汪汪地说道：“奴才给娘娘磕头！娘娘如意安康！”
我亦十分感慨，说道：“好，好！”
素月将余下的太监都传进来让我过目，又嘱咐了几句，便让他们退下了。
我忙碌了半日，不觉有些乏了，便在贵妃榻半靠着豆绿色的暗花软缎垫上，合眼养着神。
鼻端传来淡淡熟悉的香气，这是我从前在宫里最常用的安息香，我嘴角划起一抹微笑，未睁开眼，便说道：“素月。”
素月轻笑着说道：“奴婢还以为娘娘睡下了。”
我叹了口气，睁开眼睛，说道：“这么多的事，本宫哪里睡得着。”
素月端上新沏的茶来，说道：“奴婢给娘娘捶捶腿罢。”
我点点头，接过茶来抿了抿，便放在一旁的花架上了。
腿上传来阵阵舒适的感觉，我渐渐放松下来，侧了身子躺着，看着素月，说道：“这些宫女太监，都是你安排的罢？”
素月微笑着说道：“什么也逃不过娘娘的眼睛。”
我轻轻一笑，说道：“本宫还不知道你的性子？做事总是滴水不漏的。”
素月垂下眼帘，说道：“奴婢是想着，娘娘这次回宫来，一定是愿意用亲近的人了。”
我嗯了一声，想了想，低声说道：“那三个贴身宫女，你瞧着是怎样？”
素月沉吟着说道：“碧柳是个伶俐的，翠羽是司衣局挑上来的，刺绣是不错的，双莲虽说有些笨笨的，但是做事倒还稳便。”
我点点头，说道：“她们三个里头，应该有贤妃的人。”
素月说道：“奴婢也这样想着，但是这三个宫女从前都和云若宫没有什么关系。”
我淡淡地笑，说道：“贤妃何等聪明细致，又怎么会在这上头露马脚？你瞧着今日在慈仁宫中，贤妃是不会当着太后的面说什么的，只有安昭容在说。即便是有了错处，和贤妃也没有关系。”
素月蹙眉说道：“娘娘日后可要小心。”
我冷笑道：“安昭容以为还像上次一样，抓住了本宫的把柄便向太后进言，难道本宫会这样的笨？那次是因为春华被本宫下令杖毙，才落得一个严苛的名声，让太后也以为我张扬狂妄。若是本宫还是这样行事，岂不是又要落人口实？三年多了，安昭容还是这样没有长进。”
素月笑道：“还是娘娘聪明，料到了安昭容会借此大做文章，所以当着安昭容和旁人的面，都装作要严厉责罚那两个宫嫔的样子。连奴婢也没想到，娘娘会这样就轻轻放过了她们两人，日后不但太后认为娘娘行事大度，又剪除了安昭容的两个棋子，况且岳才人和赵娘子，心里一定感念娘娘的恩德，真是一箭三雕。”
我微笑着说道：“本宫也没料到，那安昭容竟然是这样地迫不及待。太后既然肯让本宫回宫，安昭容即便再旧事重提，太后也不会对本宫过于苛责。况且，太后说得已经很明白，让本宫对付明淑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