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力”是什么东西?戒月不知道,所以她不能回答。
戒月存在得太久,久到忘记了自己如何出世,怎样来到这里,为何被人如此“珍视”,关于自己的事情,她也只是听说罢了:
不能离开帝王谷,
不能离开废墟,
不能离开主人,
否则,什么都不是!
梦靥般的咒语,伴随着戒月所剩的记忆而来,常常响彻在山庄的天空。
不能离开帝王谷,不能离开废墟,不能离开主人。
否则,什么都不是!
那么到底是什么呢?数不清的日日夜夜的猜测,得不到合适的答案。
封闭的废墟,延绵到月色尽头;头顶的天空,遥远得失去了揣摩的支点。一切都在静默,断壁,颓垣,木椽,烂椅,残窗,蛛网,月色,风声,还有咿呀,吱吱……封印的地域,看不见光阴的痕迹,唯有小主人一代又一代的更替,方可嗅到时间的味道!
真的不想什么都不是啊!
已经是一把世人垂青的奴隶,也只能拥有些许小主人的陪伴,如果什么都不是,岂不是天地都可以背弃?开心无人分享,痛苦没有安慰,缩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默默地舔着流血的伤口,直到绝望,麻木,腐烂,最后化为一抔泥土,被风吹散,就像从来没有在世上存在过一样,没有任何人牵挂。
不,那样太残酷!如果真的那样,戒月要亲手结束自己,就像主人用利器毫不犹豫刺穿胸口一样。
主人的死,大多与阳光有关。
晴朗的午后温暖充足无孔不入的东西,摸不着,闻不到,燥热、骚动,除了让戒月头晕脑胀失去思考能力,它还能带来的,便是抢夺,危难,还有杀机,每一次的享受,主人都要用生命进行赌博——戒月不喜欢。、
戒月喜欢月色,温和、静谧,沐浴流水的感觉。
戒月不明白主人为什么执着于这种东西,甚至于临死前带着笑意与满足对她说,终于可以无忧无虑的看阳光了……
很痛心,却不知如何回答,因为所谓无所不能的“念力”,阳光是最大的禁忌!
戒月不想主人难受,更不想主人死,戒月害怕孤单,需要有人陪伴。
作为弥补,戒月放弃了所有的尊严忠实的服侍她们,从不背叛、离弃,竭尽心力,无怨无悔,然而即便如此,戒月还是改变不了主人走向毁灭的结局。
主人离去时,戒月总会难过好一阵。因为主人临死前,总会说一些让人很难受的话。
她要走了,不要做戒月的奴隶!
说完后,便用手中的利器终结自己的生命,狠狠地将戒月抛弃!
主人说,惟其如此,才能彻底隔断与戒月的联系,真正的解脱!
不,不是这样的,戒月要的,只是主人的陪伴,不是性命;戒月要做主人的奴仆,而不是让她们成为奴隶,但是,这个结局总是来得太突然,太决绝,尚未辩解,一切已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戒月全身被温热的液体包围,液体在滑动,如同主人柔软的手心和脸颊,越来越多,多到无法喘息的时候停了下来,然后慢慢变冷,变凉,最后凝固不动……
主人是在漫长的等待无果后离去的,不是因为她,她没有做错任何事!
每一次主人永远不声不响后,戒月就会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废墟里唯一的利器是一把铁杖。
杖顶有月牙状的镂空,宛如峨眉;顶端尖细,锋利如刃;杖身暗红,依稀可见繁复的花纹,花纹密集处绕成奇怪的图案,隐约可见两个清秀的文字:
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