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人生中最难学会的就是珍惜,而最难让人醒悟过来的,就是身在此山中,不知云雀何处吧。
“为什么要删我好友?你受什么刺激了?”
“不为什么,可能我傻了吧。”
“……”
“我累了,我要休息了。”叶小安狠狠地一按回车键,合上电脑。
喧闹的宿舍里,似乎没有人察觉到叶小安的异样。她就这样躺在床上,摊成一个大字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白得刺眼的天花板。然后,泪就沿着眼角滑落,浸湿了发鬓。舍友尽在身侧的欢闹,在她的世界里一瞬间如同隔世般遥远。
当整栋宿舍楼灯火陆续熄灭,杯盘磕碰的声音也渐渐隐去。漆黑的宿舍,便只传来舍友们平稳的呼吸声。在这样一个无眠的夜,叶小安从床上爬起,披上一件薄外套,踱至阳台边。夜风微凉,还调皮地往她的脖子里钻。
繁华喧嚣落尽的夜里,只剩满天零落的星,闪耀着明灭可见的光亮。在这样一个寂静孤清的夜里,叶小安忍不住哭出声来。哭得如此撕心裂肺,那么痛彻心扉。
“大头安,你怎么了?”
叶小安回过头,看到睡眼惺忪的顾小七披着薄薄的毛巾被,踢着那双不知被她吐槽了多少次的红拖鞋,脸上写满了焦急与担心。叶小安不是那种心灵脆弱,感情敏感的人,但在此刻,她却一把抱住了顾小七,放声痛哭。
“小七,我觉得自己真的很犯贱啊。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可是我却无法阻止。我该怎么办?”叶小安哭着说。
顾小七知道,在叶小安的心里,也住着一个人。只是,她从来没有见过,即使在同一所大学里。她也不知道那个人的名字,只知道,叶小安口中经常提起的“小树林”是叶小安的高中同桌,并且关系一直很铁。顾小七想,是否啊,年少懵懂的少女,在面对一份纯粹的感情时,所有的感官都是迟钝的。又或许,就是因为那份感情太过纯真美好,才后知后觉,才不敢轻易打碎。
“可是,喜欢一个人是没有错的啊。”顾小七知道自己并不善安慰他人。
“我是不是很笨?什么事都是后知后觉。如果再一次选择,我一定会勇敢地表白,总比现在不明不白的好。”
“大头安,如果小树林不是谈恋爱了,你又怎么知道你自己的心呢?人啊,总好像有些遗憾才完美似的。”顾小七说着,心里有泛起了一阵酸楚。
“所以,”叶小安吸了吸鼻子,“我才要断了跟他的联系,这样我自己才不会胡思乱想,才不会一次次地对他抱有幻想。如今,他对我的每一分关切,我都觉得深有负罪。”
“为什么呢?你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还是可以相互关心的啊。”顾小七不解。
“因为每受他的一次关心和帮助,我都感觉自己像个龌蹉的小偷,我并不想当小三。即使在别人看来,这样无可厚非,但是我接受不了。因为,他喜欢的那个人也是我的朋友啊。”叶小安终于停止了哭泣,脸颊上留下了两行深深浅浅的泪痕。在这一瞬间,她们俩人都静默了。顾小七忽然想起爸爸说过的一句话,不论从前跟你玩得多好的男同学,一旦你或者他恋爱了,对象是你们之间一起玩耍的朋友,你们之间的交往自然而然便会渐渐地淡去。这也许,就是成长吧。一条残忍的分水岭,一旦你幸福,我便不忍打扰。
“其实,有时候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不打扰,就很好。我的喜欢与不喜欢,其实与那个人无关。”顾小七忽然深有感慨般凝视着远处漆黑深邃的校道。
“文艺七,难道你又受过什么情伤?”叶小安忽然来了兴趣。
“我这个好像,连失恋也算不上吧。都没有恋过,何来的失?如果真的要算失恋,那准确地描述,应该是失暗恋。”顾小七苦笑着。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暗恋也能失。”叶小安抹了抹眼角的泪痕,“那个人怎么样?特别好,特别温柔,特别帅吗?”
顾小七摇摇头,悠悠地说:“好像现在为止,没有发现过他的优点。他长得又不高,又不帅,温柔又算不上,好像对每个女生都那么好。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你是鬼掩眼睛才看上他的啊?我开始严重怀疑你的择偶审美观了。”
“好像是。”顾小七和叶小安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响彻了整条楼道,“那时候的我啊,好像也像你一样纠结呢。因为他年长我一届,是我的学长。我们平时很少见面,只是偶尔通过手机联系而已。”
“网恋?”叶小安一副很是吃惊的模样,“你们怎么遇上的啊?”
“说起来好像比较狗血,我是在一个晚会上遇上的。那时的他,正要表演一个节目。而我们社团的录音恰好出现了一点小问题,机缘巧合,就让他来帮忙录了一段。就这样看上的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当时的灯光问题,当时就觉得他的笑容让人很舒服。”顾小七说起这样的往事的时候,眉眼中都是带着笑的。
“然后呢?”叶小安双手托着下巴,眨着眼睛问。
“然后,就这样认识啦。只不过,那时的他,身边有着一位很优秀的女朋友。他过得如此好,我何必打扰?”
“就这样没下文啦?”
“后来,他们分手了。他曾经跟我说过,会等我两年,等我上大学了,家里允许恋爱了,我们就在一起。我是多么傻,多么天真,那么信以为真,还曾经陷入深深的自责,以为是我而导致他们分手。后来啊,在一次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他与另一位女孩十指相扣,有说有笑的呢。多幸福啊,多可笑啊。我曾自以为自己是‘小三’而愧疚不已,原来不过是我太高估自己了。”顾小七声音开始有点颤抖,她把脸转向叶小安,“大头安,看来我也是够笨的,是吧?”
“唉,人生那么长,谁没遇到过几个人渣。以后谁敢欺负你,我会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叶小安双手握拳,一副嫉恶如仇的模样,“那,其实你还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你吗?”
“曾经一度很想知道,还傻到经常去猜测他的心思,想着啊,会不会就有点喜欢我了呢?”
“现在呢?”
“不想了,一切都无所谓了。”
不论是微风细雨的浪漫,还是狂风暴雨的残虐,一切都有终结的时刻。那些曾经爱过的人啊,那些曾经付出过真心的懵懂爱恋啊,那颗曾经被狠狠践踏过的心啊,在风轻云淡后,一切都不再是伤痕。我不后悔,曾经那么傻,那么执着地喜欢过你,如同恶魔一般的你。因为你,曾经那么闪亮地出现在我的生命里,占据了我整个十七岁的青春。感情有哀伤,青春无悔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