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为什么会来洛阳?”另一个声音嘶哑暗沉,有种尖锐的摩擦感,似乎嗓子受过伤,听起来像是男人。
“你打算怎么办?”
“复仇!”
外面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来了”的这个“他”究竟是指谁。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金牡丹又道:“他们说白诩一直在等我。”
另一个人发出奇怪地笑声,没有说任何话。
又过了一会儿,听见金牡丹的脚步声,三人连忙躲到暗处,见金牡丹又偷偷摸摸地走了,应该是回青楼。
“你说屋子里面的人会是谁?”白君灼抬头问殷洵。
殷洵摇摇头:“待会儿进去看看。”又转头对陆抗道:“跟上她。”
陆抗三两步离开此处,殷洵看了看那屋子,对白君灼道:“我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白君灼一把拉住他道:“别去,这是人家的地盘,你又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么人,有几个人,就这样进去会吃亏的。”
殷洵缓缓说道:“金牡丹不敢光明正大地过来见这人,也自然不敢天天都来。她买的馒头至少应该是三天的量,分成三天的话只够一个人吃。所以里面应该只有一个人。”
白君灼愣了愣,又道:“那也不行,你这样进去太危险了,咱们等天黑吧。”
殷洵低头看了她一会儿,摸摸她的脑袋道,“放心,我这么厉害,没人伤得了我。你乖乖等着便是。”
说罢,不待白君灼再挽留,殷洵便丢下她走到那破房子前面,附耳听了听里面的动静,然后推门而入。
他还想着里面是不是他认识的人,结果却发现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这房间非常小,也非常空,只有一床叠的整整齐齐的被子摆在地上。看起来没有任何地方可以藏人,也不像有什么密道。
可他刚才一直守在门口,没见到任何人出来。里面跟金牡丹说话的人怎么会凭空消失?
他往里面走了两步,站在屋子的正中间,突然凭空出现一阵风,身后的门“啪”的一声合上。
同时,头顶上一阵杀气袭来,殷洵一个转身躲开攻势,拔出剑对上那人。
那人一跃跳到自己的被子上蹲着,眼睛一眨不眨地打量着殷洵,殷洵也看着他。
他的这张脸皱皱巴巴,看起来有七十岁;一只眼睛是全白的,似乎受过伤;身体精瘦,两腿更是瘦的就剩皮包骨头。
这个老头他不认识。
殷洵开口道:“我是为了金牡丹而来,并无要与你兵戈相见之意。”
老头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听着非常惊悚,他咬牙切齿地大叫:“殷澈,纳命来!”
喊完,老头像一只蛤蟆一样跳起来攻击殷洵。
殷洵一怔,蹙眉道:“你是谁?”
“哈哈哈哈,殷澈小儿,你居然会把我忘了?那么夷陵一战十万冤魂,还有我邹家上下百口,全都白死了吗?!”
“邹家?”殷洵想了想,问道:“莫非你是邹起?”
老头的身体灵活的像只皮球,跳来跳去不断攻击殷洵,他的笑声尖锐刺耳,道:“没错,我就是邹起,你一定以为我早已经死了吧!”
殷洵一边听他说话一边观察他这奇怪的招式,原本只知道修罗邹起很会带兵打仗,却不曾听说他的武功套路如此诡异。
他一直防守未曾进攻,十余招之后他才发现,邹起的腿似乎有问题,他一直跳来跳去好像是因为他无法站起来。
试探完了,殷洵真的出招开打,不过几回合便将剑扣在他的脖子上,邹起喉咙发出咕咕的声音,大笑道:“殷澈小儿,这些年没见,你倒真有长进啊。”
“我有武器你没有,我四肢健全,你双腿无法行动,还缺了一只眼,耳朵也不甚灵敏,是我胜之不武。”殷洵开口说道。
一听他说着话,邹起有些恼怒,瞪着殷洵的脸想要骂他,却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恍然道:“你不是殷澈,你是谁?”
“我当然不是殷澈,”殷洵收回剑,“邹将军,晚辈自幼便听说过你们邹家三代大将的名号,刚才情况紧急多有得罪,还望邹将军不要见怪。”
邹起阴阴地笑着,盘腿坐在自己的被子上,语气虽然缓和了些,语调还是一样惊悚:“叫什么将军,我早就不是邹将军了,此时只是一个游走人世的鬼魂野鬼!”
“前辈刚才是将我误认为威远大将军殷澈?”
邹起摆摆手:“你不是殷澈,殷澈比你狠辣的多,若是他,刚才早一剑杀了我了。”
“我记得三年前,前辈作为前将军与威远将军一起征讨古鱼,后来前辈因为夷陵一站坑杀古鱼战俘之事被满门抄斩,为何前辈现在会在这里?”殷洵问道。
邹起喉咙又发出奇怪的声音,压抑着愤怒回道:“狡兔死走狗烹,坑杀战俘之事是殷澈这个小人诬陷于我!”
殷洵托着下巴仔细想了想,摇头道:“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威远将军完全没有这么做的必要……”
“没有误会!”邹起突然抬高声音吼道:“我要复仇,殷澈小儿害我,我不会让他好过!”
殷洵不想与他多做争辩,待邹起冷静下来之后,转言道:“前辈,刚才来的那个姑娘是古鱼公主祝炎康吧?”
邹起突然紧张地看着殷洵:“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对她做什么?”
“我是白诩的友人,受他之托寻找祝炎康。我只想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并无要害她之意,前辈不必担心。”
邹起叹了口气,“炎康这孩子,当年被我救出来,又在茶大人的帮助下才得以逃过一劫,之后她便一直照顾着我这个半残之躯。她心中有恨,不可能跟白诩在一起的。”
殷洵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了一会儿,喃喃道:“当年坑杀战俘一事,似乎扑朔迷离。或许真的与前辈无关,又或许也不像前辈想的那样,与威远将军有关。究竟是谁从中作梗,还要细细查来。”
邹起不禁皱眉:“你究竟是谁?”
殷洵张口,正要说话,突然听见外面一声尖叫,是白君灼的声音!
他慌忙推门出去,远远看见白君灼举着匕首护在胸口,面前居然是一只手腕粗细的蛇,它的尖牙向下低落暗蓝色的液体,蛇颈膨胀,背上黄白相间的花纹不断蠕动。
白君灼看见他,连忙喊道:“别过来,这蛇有剧毒!”
既然是有剧毒,殷洵更加不可能让她一个人面对这蛇,拔出剑便砍了过去。
“不要!”白君灼出声,可是已经晚了,蛇血喷射而出,她还没来得及躲,殷洵便先一步挡在她身前,没让她身上溅到一点点血。
白君灼害怕地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竟闻见一股腥臭无比的味道,有点像菜市场卖鱼的那种味,连忙睁开眼睛看,殷洵衣服上溅到蛇血的地方已经破烂,手背破了一大块皮,露出粉色的肉,皮肤周围已经开始泛黑。
白君灼眼泪立马就流出来了,双手紧紧掐住他的手腕减缓毒血流淌。
殷洵眉头轻蹙,也知毒血入体,伸手点了手臂上的穴道,然后用另一只手抹掉白君灼的眼泪,若无其事地道:“哭什么,我还没死呢。”
白君灼从小包中掏出药水冲掉毒血,又立马涂上药膏,再用绷带包了好几圈,把殷洵的手包成一个球。
然后带着哭腔冲他吼:“你蠢吗?我不是说了这蛇有剧毒吗你还非要过来?你知不知道这蛇血的腐蚀性有多强?你知不知道你真会死的!你死了我怎么办啊!”
殷洵忍不住轻笑,轻声问道:“我会被这毒血毒死?”
白君灼没好气地回他:“哼,若不是有我这个神医在,碰巧我又带了足以解百毒的药,你有几条命都死透了!”
“既然我死不掉,你又哭什么呢,”殷洵用裹成大馒头的手碰她的脸,弄得白君灼又生气又觉得喜感,“放心吧,我的命硬着呢,没那么容易死。”
“哼!”白君灼吸吸鼻子,终于平静下来。
“不过这里居然会出现这么大一条蛇,倒真让我意想不到。”
白君灼想了想,点头道:“我也觉得这蛇不会出现在这里,好像是有人刻意要害我,故意把它引过来一样。”
殷洵摸了把她的脸,认真道:“谁要是想害你,我会把他碎尸万段。我说的碎尸万段,就是真正的把他切成一万段,再把他的脑袋挖空,给你当花盆种花。”
卧槽这是情话还是惊悚段子?她怎么觉得殷主子的心理有点病娇啊?
见白君灼不说话,殷洵不急不缓地继续说:“屋子里的人是三年前本该被处死的前将军邹起,也就是你奶奶的哥哥,古鱼公主的事情似乎与三年前的事情有很大关系,我打算慢慢查清楚。”
白君灼回过神,想了想他的话,点头道:“嗯,我们回去说吧。”
二人回了白府,白君灼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推门进去,便从旁边伸出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然后什么凉凉的东西“啪”的一声,扣在了她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