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吩咐过,在我名下做生意的任何人,不管是什么身份都不可擅自提价。”殷洵声音越发冷了下来,“我也曾对他们说过,天下财富如水流,唯行大道可归海。”
“你的意思是,宫中负责采办药材的人对你报了一个价,去外面买的时候又报了另一个价,”白君灼想了一下,接着道:“反正是仗着你的身份,别人也不敢不卖。”
殷洵点头:“在我手下做事居然敢欺上瞒下投机取巧,真是活够了。”
白君灼伸手抚平他的眉头,缓缓道:“既然是你管着,找出那个人夺了他采办药材的权利便是,犯不着为这样的小人物蹙眉。对了,采办药材的人是谁?”
“是……”殷洵微微凝神,想了好一会儿,摇头道:“我忘了。”
白君灼顿时无语。
“总之是太医院的人,可能是太医院使或是判院,或者医正,也可能是吏目,当然我也可能将这权利交给了很多人。”殷洵向白君灼身边靠了靠,脑袋搭在她肩上,颇有些耍赖的意味:“我这么忙,怎么可能把自己的手下都记得清楚,所以你要替我分忧呀。”
白君灼害怕道:“你不会是想让我进宫替你查出采办的人是谁吧?”
殷洵郑重地点头:“今天你一提起,我突然意识到药材脂粉的采办都是肥差,交给外人我不放心,还是交到你手中比较好。今日之内找出那人,湮其三族,将此权利收到你的手中。”
白君灼忙道:“这样不好吧,我有什么资格去查这件事啊?”
“你忘了?你可是太后亲封的太医令,太医院最大的官,这件事当然是由你来管。”
“可是可是……”白君灼犹豫了一会儿,问道:“不过是赚点外快就灭人家三族会不会太严厉了?”
殷洵语气平静道:“不严厉你怎么立威?”
白君灼依然犹豫不决:“可是,可是……”
“别怕,”殷洵凑到她左脸颊侧亲了一下,安慰道:“放手去做,一切有我。”
白君灼无奈,低着头良久,轻轻点了一小下。
殷洵微笑,牵着她走到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接着道:“今日酉时办完事情之后,明日我安排你进商会,半个月内将全国药材的营运权转移到你手中,三个月后我再想办法将丝绸和煤运也交到你手中……”
“等等!”白君灼未带他说完便伸手捂住他的嘴巴,委屈道:“王爷,你到底当人家是你妻子还是你的属下?人家只是个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你会累死人家的好嘛!”
殷洵掰开她的手:“床上是妻子床下是属下。”
卧槽!卧槽卧槽!简直,简直没话吐槽了!
殷洵满意地看着她吃瘪的样子,忍不住在她唇边轻轻啄了一下,道:“况且你从来都不是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本王也不喜欢。”
她还能说什么?
殷洵对白君灼的无语似乎浑然不觉,继续安排道:“如今与南蛮开战在即,止血疗伤的药材更是炙手可热,你不是一心想着把你白家药堂发扬光大么,这正是好机会。”
白君灼一想,这倒也是。
正说着,远远看见伏云月亲手端着一盅什么东西走了过来,二人同时止了话头。
伏云月走到他们面前,对殷洵微微行了一礼道:“妾身见过王爷。”
殷洵神色淡淡,摆手道:“免了。”
伏云月起身,看样子殷洵是不会主动问她来做什么的,她便主动开口,恭恭敬敬地道:“妾身刚才亲手炖了一盅肉汤,特趁热端来给王爷和君灼妹妹尝尝。”
伏云月含笑掀开盖子,肉香四溢,白君灼抬眼看了看那盅香喷喷的肉汤,又想到自己还没吃午饭,腹中馋虫一会会儿便被勾了上来。
不过还未待她开口,殷洵便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辛苦你了,放哪儿吧。”
伏云月神色变了变,又笑起来道:“君灼妹妹可要先尝一口?趁着热才好吃嘛。”
白君灼含笑问道:“姐姐炖的好香,是什么肉呀?”
“是狗肉哦,”伏云月眉目间满盈盈的都是笑,道:“团团那个畜生居然咬伤玉蝶,吓着妹妹,所以我便亲手将它炖了,给妹妹赔罪。”
“你……”白君灼大惊失色,眼前浮现伏云月最初与团团相处时亲昵的样子,这没多会儿活生生的一条狗便成了盘中餐,她哪里还能吃得下?只觉得这肉香越来越浓郁,到后来居然汇成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伏云月似乎完全看不出任何不妥,又问道:“妹妹要吗?”
殷洵见白君灼突然沉下了脸,察觉到有什么事情不对,便冷了声音道:“让你放哪儿就放哪儿,该回哪去回哪去。”
伏云月一听,脸上的笑意顿时卸下,睁着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殷洵,仿佛再问他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殷洵懒得理会她,吩咐身后的人道:“送她回去。”
“不必,”伏云月悲戚道:“那妾身先告退了。”
说罢,伏云月红着眼眶转过身去,孤寂的背影倒有些楚楚可怜。
待她走远之后,殷洵吩咐下人将那盅狗肉汤倒掉,又看向白君灼,问道:“怎么了,又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伏云月炖的这只狗……”白君灼飞快地扫了一眼那盅狗肉,摇头道:“估计是她太想讨好我了,才会这么做。”
殷洵察觉到有事,便问道:“今日你与她出去,发生了什么事吗?”
白君灼便将遇见水翎羽和风玉蝶被咬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听罢,殷洵冷道:“我就说你与她太近准没好事,果真如此。”
“可我不是一点儿事都没有吗?亏得她带我出去,看了一场好戏。”白君灼赞道:“水翎羽那嘴巴,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骂的让听的人打心眼里痛快。”
“陈仓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才会生出来水翎羽那种泼妇。”
白君灼好奇地看着他:“你跟水翎羽有什么仇什么怨?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莫非是你先前追求她,她不要你,选择了申无介?”
殷洵淡淡扫了一眼白君灼,问道:“吃醋了?”
白君灼扭过脸去:“没错。”
“我说其他的女子不好你也吃醋?”殷洵伸手挑起她的下巴,逼近问道:“那我若是夸哪家姑娘好,你岂不是要把自己酸死?”
“反正你肯定跟她很熟,你们一定发生过什么事!”
殷洵放开白君灼,微微往后靠了靠,道:“那丫头凶得很,四岁之前我跟无介两个人都打不过她,天天被她的长指甲撕扯的满脸都是伤。”
“她干嘛打你们?”
“你觉得今日她干嘛骂伏云月一顿?”
“我不知道哎,说起来今天伏云月见着她,态度可好了,但是却被她骂的狗血淋头。”
“她就是那样,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需要理由的。”
白君灼恍然大悟,古代居然还有这种女人,可真是长见识了。
“那四岁之后你就打得过她了吗?”
“没错,四岁之后我开始习武,水翎羽不敢在我面前放肆,只好去缠着无介了。”
“申无介喜欢她吗?”
殷洵摇了摇头,转脸看着白君灼:“申无介喜欢你。”
白君灼晃了晃他的手:“吃醋了?”
殷洵学着她的语气道:“没错。”
“我觉得申无介并不喜欢我,只是想逗我玩玩而已。”白君灼对他道:“那晚我被南蛮王子下了药,送到申无介手中,他没碰我丝毫就将我送给你了嘛?”
殷洵挑了挑眉:“怎么,你还很失望?”
“当然不是!”白君灼连忙解释道:“我想说,相比于他对我的喜欢,他更在意与你的兄弟之情。这么一说我突然间好害怕啊,万一他是喜欢你的怎么办?”
殷洵无语地看着她:“我们两个都是男的。”
“不行不行,”白君灼爬到他的身上,蹭进他怀中:“你这么完美的一个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有可能喜欢你,你以后别出去抛头露面了,我去外头做官做生意养活你!”
殷洵抬手在她腰间捏了一下,含笑道:“好呀,既然你这么说了,现在就去宫中办好我交代的事情。”
白君灼点点头,立马起身,二话不说便往宫里去。
殷洵叫来莫鹰,吩咐莫鹰暗中跟着她。
白君灼到了太医院,便命人将负责采办药材的太医全都抓了起来,让他们全都跪着。然后当着他们的面翻出近五年来采纳的账本,越翻越生气。
这贪的不是官府的钱,是她家殷主子的钱!
这败的不是太医院的名声,是她家殷主子的名声!
白君灼花了两个时辰将之翻完,怒气冲冲地将账本抱起来摔向底下跪着的几个人,冷声道:“九王爷说了,坏了为商之道,给皇家抹黑的,全部诛灭三族!”
几个太医一听,连忙磕头道:“白大人饶命啊!下官再也不敢了!”
“再?你们觉得你们还有机会再来一次?”白君灼冷哼道:“本官可以替你们向九王爷求求情饶你们不死,但是,三日之内将你们为官以来贪的所有钱上缴太医院,否则——”
几人齐声道:“下官知道!下官明白!下官这就去做!”
“那就赶紧滚去办!”
几人立即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白君灼见他们离开,命人将账本拾起来放回去,便欲和莫鹰一起离开太医院。
这时,突然见一大波人慌慌张张地走了过来,为首的一老头看见白君灼便立马过来握住她的手道:“白大人,快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