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的那个他回了家,乔越别别扭扭,打开自己的门,隔着长长的走廊好奇地看向站在起居间的陌生人,他很客气地朝她点了点头,姐姐把乔越叫了过去。
站在起居间,他想了想,让乔越喊他哥哥,乔越也想了想,可以接受他做她的哥哥,用日语喊他没问题,等她习惯的时候。他的名字里有个裕字,就叫他裕哥哥吧。
乔越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开始研究刚刚买来的找打工的杂志,裕哥哥叫姐姐提醒乔越一定不可以找那些工打,乔越听不懂他说的日语,他让姐姐把杂志翻给她看。
汉字假名数字混在一起,乔越没大看懂,只知道姐姐告诉她,那些一个小时几千日元,陪人聊天,看着很轻松的工作看都别看,她心里明白他们指的是什么了,在酒吧间的工作。乔越很恼怒地皱起眉头很不满意他们为什么不相信她,姐姐看出来了,叫乔越不要生气,不是不相信她,都是为了她好才提醒她的。
裕哥哥不在家的时候,外婆过来看乔越也是第一次上姐姐的新家,外婆已经八十多了,身体却很健朗,一个人坐着公车一个多小时从南区换车坐到北区。
下了大雪,姐姐接到电话去车站接外婆,隔了多年,外婆似乎没有太多的变化。乔越从小和外婆没有太多的接触,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和外婆说话,外婆和姐姐用日语交流,她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乔越突然想起好久没有动笔画画了,她让外婆坐下来给她当模特,外婆笑着说好啊,其实外婆不像乔越小时候想得那样冷冰冰的不可接近。
外面飘着鹅毛大雪,乔越背对着窗户拿着炭笔给外婆画像,隔了许久,外婆突然冒出一句中文,她眼神柔和看着乔越说,别人都说你霸道,怎么我觉得你的心特别静呢?
乔越第一次听到有人说她心静,她停下笔,抬起头看向外婆微微一笑,说了句,外婆,你一说话头又偏了,别动呀。
姐姐走了过来手搭在外婆的肩上,对着乔越说,你让外婆歇一歇吧,总这么坐着多累呀。乔越急忙说道,马上就好了,外婆你再坚持一小会儿,行吗?
外婆精神很好,说了声行,就真的摆好了姿势一动不动,她理了理衣衫,挺直腰板,两手交错搭在膝头,头稍稍动了动,微微卷曲的短发很松软。
不知道戴着的那顶黑色的假发套是不是还是以前的,还是这么讲究,乔越心里想着,房间内只有炭笔擦过纸面的沙沙声。
在姐姐家住了一晚,第二天临走前,外婆照着乔越找的工作地点,帮乔越打了个电话去询问,对方了解了乔越的签证,同意乔越去面试。乔越开始在一家大饭店的餐厅刷盘子洗碗。
乔越没有那么娇气,从小在家分工明确,妈妈买菜,爸爸烧菜,她负责洗碗,只是面前的那些碗碟太多太多,第一次因为过了中午吃饭的时间胃痛的难受。
渐渐的乔越能听懂不少简单的话了,餐厅里的阿姨们工作起来不苟言笑,休息时间叽叽喳喳说说笑笑,耳朵里灌进的单词语句不知不觉成了乔越自己的语言。
在家里,姐姐和裕哥哥说话说习惯了,和乔越也用日语说,有时听的乔越站在那里不知道姐姐在说什么,姐姐才反应过来,可是她依旧不改,只有逼着乔越慢慢去适应,自己体会自己开口。
刚到姐姐家的第一天,乔越记得姐姐曾经又惊又气地说过,你明明知道要来日本为什么还不好好学,你怎么连五十音图都没记全呢。
姐姐拿来自己曾经用过的手提电脑,让乔越自己练习打字,敲打那些键盘,敲着敲着,乔越很快就不觉得有那么枯燥了。现在乔越自己学会看书自学了,以前她坐不住,现在比以前好很多,看书的时候她一样很高兴,似乎她喜欢上学语言了。
乔越的中饭在店里吃,经常吃拉面,一开始很不习惯,出国前在家里吃米饭吃惯了,后来才知道日本拉面名声久远,千禧年之后有一年回国,南京的街头居然也有了日本拉面的连锁店,价格不菲。又隔了多年,乔越也渐渐喜欢上拉面的味道,到了隔一段时间不吃会想的地步。
晚饭都是在家里吃,姐姐下了班很累,买来的几乎都是半加工品,做起来很方便,一般是一份蔬菜沙拉加烤鱼,吃的清淡却合乔越口味。乔越会给姐姐打打下手,帮着收拾一下碗筷。
每天的路程两点一线,来回两个多小时,那个坐在火车上安静的女孩每天都在想些什么,时间悄悄然,在风中,在雪中,在火车的轨迹中。
茫茫的大雪中那条踩踏出来的小路,漫长而曲折,踏出的脚印又会被大雪覆盖,无声无息飞扬消散,女孩平淡的表情里总是看不出她对自己的未来是不是还有太多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