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紧张,不紧张,不紧张……什么?星露公主!我……我要冷静,一定要冷静!
——吉米见到盛装的公主陛下时的心理活动
马车将吉米送到了举办宴会的礼堂入口。
“驸马,恕在下不能陪同,会场的守卫是我的本职任务。”白浪向吉米行礼道。
“白浪骑士长言重了,是我麻烦您才是。”吉米说道。
白浪一脸笑容看着吉米说:“驸马真是变了许多呀!无论是举动上还是神态上都已经开始有威严了呢,想必国王见到您这样会很欣慰的。”
吉米看了一眼埃兰,向他微笑着点点头。
“那属下就先行一步,如果有什么情况的话就请立刻召唤我。”
白浪跨上他的白色战马,在马上握拳施礼后就驾着它飞驰而去。
“好吧,你赢了。”吉米一脸沮丧。
“这是必然的,”埃兰笑着说,“您是驸马,就得拿出驸马的样子来,要不然被国王和王后见到,一定会怪罪我这个女仆长的。”
“不过我还真是不太习惯用这种一本正经的腔调对话,”吉米苦笑着说,“感觉挺累人的,我怕我坚持不了多久。”
“我们都觉得你做得很好。”埃兰竖起大拇指,兰和芷也在其身后频频点头,投过去信任的目光。
“而且这仅仅是在公共场合嘛,”埃兰一脸坏笑,“我觉得在公馆的房间里您表现得挺有亲和力的,真的!”
吉米瞬间就明白她是指和兰、芷她们两姐妹说悄悄话的事,顿时脸上腾起红晕。
“快冷静下来,我什么都没看见!”埃兰笑着改口道,“你要是就这样进去了别人肯定会认为你被抹了好大一块腮红的。”
吉米觉得已经不能为这种情感前后矛盾的语气来定性褒贬了。
“哼,我要进去了。”他赌气地一跺脚,转身向着大门走去,任凭埃兰怎么喊,吉米决定不回头理他,只管昂首挺胸大踏步往前走。
吉米心中印象最深刻的一次宴会就是在爷爷家的那次,为了庆祝他的十岁生日而特地举办的,妈妈和爷爷提前好几天就在商议菜单和装饰,而且还得给所有亲戚打邀请电话,这些吉米都是之后才听说的,因为本着给吉米一个惊喜的愿望,直到吉米打开爷爷家的门,差点被一群亲戚的欢呼声淹没,他才反应过来。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爸爸,也出乎他意料之外地从身后蒙住他的眼睛,来了一个戏剧性的出场……他只记得那天吃了很多东西,和亲戚家的孩子玩到很晚,大人们就靠在沙发上谈天或者打扑克……他还记得那晚与父亲在院子里的交谈,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他们每次的谈话都会绕着绕着就转回那个经常说起的那个话题上,只是因为吉米和妈妈的立场不同,两人的理由都有道理。虽然爸爸经常不在他的身边让他不时感到遗憾,但是对于他所经历的这种冒险工作,吉米作为一个小孩子,比牵挂更多的是神往。父亲的冒险故事更加增添了他的好奇,坚定了他的意志,也许未来的他某一天能够像父亲一样,将自己的故事讲给其他人听。所以当时他在吹熄蜡烛的前一刻许下的愿望到现在都还牢牢记在心里,那就是——希望能像爸爸一样到从未见过的地方旅行,这个愿望现在已经得以实现,他有种感觉:他正沿着父亲探索过的足迹一步步地前行着、追赶着、迈进着,总有一****一定会赶上的……如果那晚都不能算是吉米最令人怀念的回忆之一的话,那么人世间一切所谓的美好对他来说也就只有黯然失色的份了。
礼堂里,穿着光鲜亮丽的贵族们早已在场内等待,大多数人都在同其他人聊天,也有少部分人坐在靠墙的座椅上,以一副悠闲的样子从烟斗里吞吐着烟雾,似乎这嘈杂的环境丝毫不能影响他的兴致。男仆们也身着制服,娴熟地将香槟倾倒在高脚杯塔里,抑或是举着托盘在人群中任意穿梭,若有人召唤,那他将恭敬地递上一杯香槟酒;像兰和芷一样的女仆们忙着把各式甜点和主食端上那近乎横亘大厅的长餐桌,从花园里刚采摘下来的新鲜花朵点缀在盛满诱人食物的杯盘之间,不得不说这样的搭配颇有那么一种相得益彰的感觉。
“吉米,这里!”正犹豫不知该干嘛的吉米突然听到有人在喊他。
他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公主正满面笑容地向他招手,其余贵族的目光随即也集中到吉米身上,吉米只觉得脸颊发烫,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赶紧去到公主那里。
结果更是令他惊讶,不,这种仿佛血液都像要从血管里爆发出来的感觉是找不到词汇来形容的。
吉米眼前的公主——她身着一套玫瑰色的礼服,丝绸的柔顺感和裙摆外沿的一圈花边搭配,恰到好处地体现了其贵族气质,又不失年轻女孩的喜好和风范。领口的项坠上镶着一颗蓝宝石,这个吉米早在水星塔上就见过,它反射出蓝幽幽的光亮,让人想到冰雪和澄明的湖泊。公主衣服上似乎是有规律地粘连着许多粒宝石亮片,有些大块的细看之下还被打磨得棱角分明,在头顶那座水晶吊灯的光芒下发出微弱而诱惑的闪光,像是神秘的玫瑰色银河里璀璨着的繁星,引起人无限的遐想。如玉般白色的肌肤在黑色的蕾丝手套下若隐若现,尽显魅惑,虽然对于公主来说也许过于成熟了些,但手肘处系着的白色丝带便很好地遮掩了这一点,还有那顶歪在头上装饰用的白色小礼帽……
“你……在看什么呢?”星露公主一副淑女样,两手背在身后问道。
“不,这个……”吉米连忙看向别处。
公主眼神紧紧盯着吉米的双目。
“这个目光的力量比先前的……还要强大几十倍啊……一定是化过妆的缘故。”吉米的这个想法在与公主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掠过心头。
“公主,三年不见了啊!”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吉米身后传来。
真是恰到好处的解围!
“这就是驸马吧!”吉米转身,只见一位老人和颜悦色地向他施礼道。
“您好,还不知道您的……”吉米恭敬地问道,因为他下意识地觉得这老人的地位肯定不低。他这一路上都在纠结于有礼貌的措辞,生怕引起王国贵族的反感。
“他是书翁。”公主抢过话茬解释道。
“对对,老朽还未自我介绍,我是爱德华*纽特,人们都称我‘书翁’,你也可以这样叫我,或者直接喊我纽特爷爷就行,我并不喜欢宫廷里那规规矩矩的那套,所以你不用太过紧张。”他拍拍吉米的肩说。
他那充满和善的目光直射进吉米的瞳孔,像一股暖流融化了紧张。
“是这样啊!”吉米心想,他很高兴能找到一位理解他的人。此刻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他终于可以在这位老人面前轻松一下了。
“初次见面,您好,纽特爷爷。”吉米笑着鞠躬道。
“哎呀哎呀,快不必这样。”
“纽特爷爷,您很喜欢看书吗?”吉米对他的称号颇感兴趣,而且他那宽宽的智慧的脸上以及灰色的眼睛里很有高贵的气质,这不由得令吉米心生尊敬。“也许这是位爱看书的老人,这也不失为很好的话题。”他想。
“那是当然,他可是王立图书馆的馆长,”公主抢着说,“我跟你说过的那本书就是他送给父王的。”
“然后就在你生日那天你父王把它给了你,老朽记得还算清楚吧!”说完,他好像一个小孩似的朝公主眨眨眼睛。
“书翁您还是老样子啊!就爱讲一些小孩子气的玩笑话。”
正说着,吉米看见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向这边走来,身着的宽大锦袍下隐隐透露出一股威严的气息。
“这不是欧贝特将军嘛,您的气色还是那么好啊!”书翁伸出手去。
“您也不赖嘛。”他紧紧地握了握书翁的手。
“公主陛下,”他朝向公主微微施礼,“您终于得以从沉睡中醒来,微臣和我那个儿子日夜无时无刻不在担心您的安危啊。”
他的声音似乎还有些哽咽,似乎是强忍着无尽的悲痛说出来的话,吉米很不乐意的是良好的谈话氛围被打破了,本来他还想问问关于那本书的事的。
“是吗?”公主的语气似乎很不以为然,全然没有与书翁对话时的那种发自内心的亲昵。看上去公主似乎并不乐意搭理这位将军。
“公主您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他直起身来,用更高的音调说道,“我曾经发动手头上的全部力量寻找能打破您的结界的魔法师,这件事书翁可是亲眼所见,他本人也在邀请名单之上,所以他不会欺骗您的,对吧。”
公主看了一眼书翁,那眼神在吉米看来似乎是寻求帮助。
“确有此事!”书翁承认。
听了这句话,那将军的大嘴笑得咧开来。
“听到了吧,不仅是他,在场的大部分人都应该知道这件事吧!”
人群的喧闹被他的高嗓门硬生生打断,突然安静下来的会场,所有人都看着公主这里。
“既然公主得以解脱那就是件值得庆贺的事,对吧?欧贝特将军。”书翁说道。
“嗯,不错。”他嘴上附合着。
“既然是这样那我们就应该开心些啊,您就别板着一副脸了,马上陛下就要出场,倘若让他看到岂不是有失礼节?”
“你是说我有失礼节吗?啊?”他猛地将声音提上来,“我并不是为了其他事,而是为了公主的未来着想,这才是头等大事,必须要确保公主的人身安全,所以她需要一个有力量的人来每时每刻地保护她,而这个人别无他选,就是我的——”
“啊!说到这个——”书翁首次像这样声如洪钟般地讲话,话到要紧处还卖了个关子,恰到好处地打断了在一旁高谈阔论的欧贝特将军。
“您刚从边境回来还不知道那件事吧,公主已经找到了她心爱的驸马啦!”
这句话好像正戳欧贝特将军的痛处,吉米看见他脸上的肌肉都颤抖起来。
“哼,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近乎咆哮着说,目光锁定到公主身旁的吉米身上,“就是像他这么大的小孩子吧,能有什么作为!把公主嫁给那种一点贵族血统都没有的下民岂不是儿戏?”
“你放肆!”公主再也遏止不住自己的愤怒了,从刚才开始他就一直强压着怒火,尽管吉米一直不停地拉扯她的衣服示意,但终究还是一股脑地爆发出来。
公主的这声大喊甚至惊动了礼堂外的守卫,他们拿着剑一窝蜂地冲进来,看着像是时间被凝固了的这幅沉寂的画面,个个都瞠目结舌,不知道自己正面对的是什么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