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大康帝都,位于汴河以南,沿河而建,三面环水,一面靠山,山水相映,趣味盎然。沿着自南而来的官道一路往北,萧禹终于望见了汴梁城。
青色的石墙雄伟奇壮,相隔不到三丈便有一处丈高的箭塔,露出黑黝黝的几个洞口,里面的巨弩闪着森森寒光。城墙之上每隔数步站立着一名黑甲卫兵,全身盔甲漆黑如墨,带着牛角狰狞头盔,面部也包裹着盔甲,刻着饕餮铭文,只露出一对森寒双目,让人望之胆寒。越过黑甲卫兵,遥望天空,数只鹰鹏驮着银甲卫士在空中摇曳逡巡,穿云驾雾,羡煞旁人。
萧禹遥望了片刻,收回羡慕的眼光,骑着瘦马继续往前。过了约莫茶盏工夫,便见一座三丈来高的巨大城门,城门正中间青石之上,挥斥方遒,深深的刻着“汴梁”二字。城门楼下站着两队青甲卫士,披挂整齐,刀枪林立,甚是威武。
“不愧是皇城,连值守的卫兵也不一样。”萧禹暗自嘟嚷了一句,依着前人,下马步行。穿过城门不远,繁华铺面而来,两旁店铺林立,鳞次栉比,有用篆文雕刻的各类匾额,也有以物形绘画的各类锦旗,飘飘立立,纷纷扰扰。路上行人如织,有锦衣华服的大康人,有裹着头巾的西域人,有批头散发的北国人,更有衣带飘飘的仙族,让人目不暇接,只恨爹娘少生了一双眼睛。
穿过拥堵的人潮,萧禹寻得一路人,问明了大康官家学府灵道学府的位置,便毫不留恋的从纷哗的人潮中抽身而过。穿过繁华的汴河大街,绕道往东,过了石拱桥,直去约莫三里地的位置便是灵道学府。过了拱桥,所有的繁华顿时隐入了对岸,这边甚是安静,青石板的道路平整洁净,两排杨柳一溜排开,宛如绿色卫兵。
灵道学府乃大康帝国第一学府,为官家所办。内里藏书千万,教习数百,学子更已过万,除了近的大康族人,远至西域,北国,上至仙族,都有人研读于此,可见其名气之盛。若只如此,也还不算,内里更有一塔,名曰“浮屠”,传闻若能登上塔顶者,即刻羽化飞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这只是传言,因为迄今为止,除了那个禁忌名讳登上塔顶以外,还无人可行。虽然不能登顶,但是塔内机缘也是无穷,若寻得一两处,对于常人来说也是受益无穷,灵力倍增的好地方。
萧禹将瘦马栓在了一个靠近学府大门的柳树上,遥望大门,只怕不下两丈来高,门上尽是铜钉,两个巨大的饕餮兽环,闪着幽幽寒光,栩栩如生,仿若要破环而出了一般。大门的两边摆放着两只蹲地兽,狮子模样,确刻着双翅,面目狰狞,怒目圆睁,龇牙咧嘴,凶相毕露,震慑人心。
萧禹跨过高高的门槛,迎面便是一处照壁,上面刻着府规院训,空余的地方确贴着一张布告,指示着学府报考门房的位置。循着方向,萧禹只走了不到茶盏工夫便到了报考厅门外。今日乃报考的最后一日,又当下午,日头偏西,报考厅门前早已空空落落。
萧禹跨过报考厅门,一入眼,便见一身穿青衫,挽着发髻的中年男子正伏案而睡,与那周公下棋正欢。
萧禹无奈只得寻了前面一方椅子坐下,岂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桌前那位老兄确仍无醒来的迹象。望了望窗外的日头,自己客栈还未定下,若不快点,今夜只怕连个落脚地都寻不着。不由起身,轻轻扣了扣桌面。
那人闻声,忽地一弹而起,正襟危坐,伸手一把抹掉嘴上的口水,垂发凌乱,胡飘乱飞,他也不顾,只把眼睛往前一瞧,满面的严肃顿时化作了轻视,将身子往椅子后挪了挪,换了个极舒服的姿势,整个人都陷在椅子中,这才懒洋洋的问道:“你是何人啊?为何扰我清梦?”
萧禹依着师傅教过的规矩,站起身来,作揖行李道:“学生萧禹,今日前来报考。”
那人闻言,只把低垂的眼帘稍稍撇开了一条缝,瞄了一眼萧禹,麻衣草帽,心下不悦,阴阳怪气道:“你可知,这灵道学府乃大康第一学府,可不是那些个乡村野教,你考的过么?”
萧禹闻言,也不生气,只那对洞若星辰的双目一闪,自信满满的道:“这个自然。”
那人闻言,“哼哼”两声,瞄了两眼萧禹,这才稍微坐正了些身子,从背后博古架上取下一本册子,提起墨笔,突然厉声喝问道:“哪里人?上的是什么学府?家室可曾清白?家里还有那些人?可有保人?读的是那些典藏?主修的是那些灵术?”那人一窜问话唾沫横飞,宛如瀑布入水,稀里哗啦,让人难以记住,萧禹果然被问得哑口无言。那人心下窃喜,叫你扰我清梦。
岂料还未等他窃喜片刻,萧禹突然一拍额头,从后面的包袱中取出一份信来,上书七字“安全道先生亲启”,递了过去,道:“我随家师修的灵术,其他信息尽在信中,家师说让我把这信递上便可。”他可不知道这安全道是谁,但是只要是灵道学府的人,又有谁不知道当今国师,学府府院了。
那人微微一愣,接过书信一瞥,双目睁的通圆,嘴唇微张,差点叫出声来。一息之间,那人立刻站起身来,从案几后走了过来,亲热的道:“坐,请坐,请上坐。”也不顾萧禹一脸茫然,冲着门外的偏房便喊道:“茶,上茶,上好茶。”那人待一喊完,满面笑容,道:“没想到小兄弟师尊竟是安府院的朋友啊!”见萧禹满脸茫然,那人心下了然,顿时换了个口吻,道:“小兄弟年方几何?可曾来过这汴梁城啊?”
“刚过双七,不曾来过。”萧禹如实答道。
“噢,如此,在城内可有落脚之地?用过饭食没有?”
“不曾用过,还未找到!”萧禹一脸茫然的望着热情过分的中年人,心中不由暗暗警惕,难道他对我身份有所察觉。这时,茶正好端了上来,萧禹望了一眼,确不敢喝。
那人瞧见,“哈哈”一笑,道:“此乃武夷云雾,虽不是雨前,可也是难道一见的精品,在外至少得百两白银才能买的到。难道不合小兄弟的胃口。”这可是自己这里最好的茶叶了,难道这穷小子一身打扮是故意装扮出来的,是某位世家子弟来消遣我的。
萧禹闻言,心中警铃大作,更不去端那茶杯,只把身子坐的更正,手不由自主的搭在剑柄之上,面上确不动声色:“学生不渴,多谢!”
那人无法,以为对面少爷看不上自家茶叶,便微笑依旧道:“那既如此……这份信,还是由我帮小兄弟转交吧。否则这些文案事宜还得小兄弟一项一项填过。”
萧禹闻言,立马起身,作揖道:“如此有劳。”言毕,转身而出,快若旋风,解下马匹,快步而走,来回咀嚼方才对答,确不知自己问题出在何处,突然想到一处关节,咬着的狗尾草竟然笑掉了。
“坐,请坐,请上坐。”
“茶,上茶,上好茶。”
“哈哈……”
一个戴着毡帽少年笑的前合后仰,牵着一匹瘦马走天涯,引来路人纷纷驻足,有君摇头叹道,“这么年轻就患了失心疯,唉……天道不公,天道不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