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走过来,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凉,这朝凰百褶裙穿在身上,瞧着挺好看,就是不济事,一丁点儿寒气都挡不住。
韶华无奈的看着四平八稳的我,招手叫小宫女上茶。
本宫坐在这两仪宫的前殿,将殿里盘龙绕风的柱子来回看了三回,茶喝了五杯,还是不见寝宫内殿传出一点儿动静。
我放下茶杯站起身:“韶华,带本宫去内殿看看!”
韶华听了双膝一软:“殿下,娘娘吩咐,任何人……”
“任何人不得打扰是不是?”我挑了挑眉头,“韶华,你该知道,本宫便是龙章宫的内殿,也没人敢拦!”
“殿下,并非是奴婢要拦着殿下,而是、而是……”韶华吞吞吐吐,一脸悲怆。
我见她这样,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母后怎样了?”
“殿下还是自己看吧。”韶华摸了把眼泪,转身在前边带路,“这边请。”
内殿之中燃着安神香,青烟袅袅,萦绕在九重纱帘之间,皇后双目紧闭,了无声息地躺在寝台上。
我快步走上去,伸手在皇后鼻喉颈脉处都探了探,脉搏很正常。
“母后这个样子,是从何时开始的?”
韶华道:“昨夜就寝之后就这样了。”
我抬手在鼻翼处扇了扇,略微皱了皱眉:“这香?”
“是安神用的,娘娘近来操劳过度,身体撑不住了,脑子却还是不肯放松,不用这香就没法入睡。”
我沉思了片刻,淡淡道:“传太医。”
“可是殿下。”韶华犹豫道,“今日是您的生辰,皇上昨日下了严令,这三日只闻笙歌欢曲。”
“你也知道,今日是本宫的生辰?”我挑眉反问,“寿星比天大,你领本宫的令行事,让本宫高兴了,父皇不仅不会怪你,还会赏你。”
韶华双膝一软,重重给本宫磕了个头:“奴婢不求赏赐,只求娘娘无事。”
“你既然这样想,还不赶紧去传御医?”
“是,奴婢这就去。”韶华爬起身,急急去了。
我上前几步,坐在寝台边上,凑到皇后跟前细细看了一眼……面色如常,呼吸如常,脉搏如常。
但这香,并不寻常。
这香里,加了一味药……闺怨。
这闺怨是西夷奇药,与冷香雪合用可以避孕,与纳兰雪合用则可得子。冷香雪与纳兰雪散发的香气极为相似,只在外形上有少许差别。
我盯着皇后的脸,手心里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这香里除了闺怨,掺的是冷香雪还是纳兰雪?
片刻之后,太医就到了外殿。韶华进来将纱帘都放下,又将寝台外厚重的布帘子打下来,这才请太医进来。
太医见了盛装的我,先是一愣,随即跪下道:“臣,任道远参见公主殿下。”
“不必多礼,快来看看皇后。”
“是,殿下。”太医膝行了两步,才弓着身子起身,到了寝台前再度跪下。
我略让开了些,韶华便上前来,伸手到;帘子内中去,要将皇后的手拖出来给太医请脉,却听到内中传来一声轻咳。
韶华道:“娘娘,殿下给您宣了太医。”
皇后没有说话,安道远依旧跪着,我却等得不耐烦了:“娘娘,太医既然来了,切个脉就是好的。”
“咳咳。”皇后的声音有点低沉,“难为殿下有这个心。”
说着,一只苍白的手腕伸了出来。
“娘娘,得罪了。”安道远取出一块薄薄的丝帕盖在皇后腕上,这才小心翼翼地伸出两只手指搭上去。
很快,安道远皱了一下眉。
片刻之后,安道远收回手指,淡淡道:“娘娘,殿下,臣请求三医会诊。”
皇后波澜不惊道:“安道远,你家世代研习岐黄之道,是什么样的疑难杂症让你也没法断定?”
“回娘娘,娘娘的脉象并非是疑难杂症。而是……”
“而是什么?”我笑眯眯接口,“莫非,母后是有孕了?”
安道远抿了抿唇,脸色有些苍白:“殿下英明。”
“母后有孕,那便是我大雍终于有了嫡子,这是好事。”我笑道,“安太医,你功不可没。”
安道远道:“殿下言重。皇后的脉象虽是喜脉,但脉象艰涩沉凝,不似活胎。”
我的脸色微微一变,皇后却不以为然:“安太医,本宫还能不能受孕,令尊是最清楚的。”
安道远张了张嘴,我抢先喝道:“安太医,退下!”
安道远踉踉跄跄起身,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
皇后瞥了我一眼:“你救不了他的。”
我点了点头:“皇后分明不孕,却有了喜脉,不过可惜是个死胎。这事儿本就曲折离奇,本宫知道了这个,说不定连自个儿都包不了,对不对?”
皇后笑道:“那倒不会。皇上盼女儿盼了十几年了,无论你做了什么,他总是会偏向你的。”
“母后倒是了解父皇。”我笑眯眯地看她。
皇后道:“所以,你今日来,当然不是为了给本宫请安。”
“没错。”我爽快地承认了,坦然地在她眼前伸出来,“拿来吧,本宫的生辰礼物。”
“皇上对于身外物一向看得极淡,殿下这爱财的性子倒不知是随了谁。”皇后笑着摇了摇头,道,“韶华,去把本宫给殿下准备的寿礼取来。”
韶华应了一声,对着皇后屈了屈膝,快步离去。皇后缩回手,慢慢坐起身,一只手捞过床内的软枕垫在身后,就那么靠着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