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很长时间里,欧铂铖竟没联系我,而我还整天干瞪眼拽着手机不放生怕错过了他的来电。
回想那日意外碰面,懊恼自己当时太不淡定。
中午一点钟办公室里的灯准时熄灭让大伙养精蓄锐小憩,漆黑环境中只有个别同事还盯着电脑屏幕,脑门被光照得逞亮。我正趴在桌上昏昏欲睡,肩膀突然被人轻拍,借着黯淡光看见蒋公子,说外面有人找我。
我立马疑惑起身出去,一推门意外见到孟晓婷。
她望我时并不像以前那般礼貌,反倒冷冰冰。
我问,有事吗?
她将手中的蓝色袋子递过来,漠然说:“欧先生给您的。”
我接过袋子的这一刻才发现,原来孟晓婷一直都不喜欢我。
“没有其它事,我先告辞。”她似乎并不想在这里多呆片刻。
当我回神时电梯门已经关上。
袋内的盒子里装着一双精致的平底鞋,三十七。
【欧铂铖一直都记得我的鞋码。】
【原来,他知道我脚磨破了。】
下午二点半,房间里的灯闸再次开启,强烈的光刺痛眼睛,忽闻蒋公子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响起:“曦姐,你怎么认识她的?”
我顿时清醒。因为知道他指何事,瞬间厌恶男人也这般八婆。
蒋公子继续重复一遍,我假装反问:“谁呀?”
他指名道姓说:“你怎么认识孟晓婷,她可是欧总的秘书。”
办公室所有人停止手中的动作,竖着耳朵等待我的回答。
我开始紧张起来,盘算怎么回答才不引起误会,刚想开口掩饰正好对面小赵朝我使眼色,我扭头望见总监进来,大伙立马恢复上午的埋头苦干,无人再有心思提及此事躲过一劫。
而这件事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蒙混过去。
我霎时间身体松懈,低垂见手中全是冷汗,心跳得噗噗响。
下班之前收到何年希的短信,说晚上请我吃饭,想想我俩也有段时日没见了。
六点半一出办公楼便看到他的车停在街边,我提着包和鞋袋走过去很自然坐上副驾驶位,问:“去哪吃?”
他扶动方向盘给了个爽朗的笑,回答:“你想去哪儿吃。”
我一脸不爽埋怨:“你明知我对深圳不熟。”
他笑而不语,车子驶进深南中路主干道。
这晚我们去了明治附近的一家火锅店,听说是他朋友开的。雅间已经提前预备好,我刚点完菜,一个瘦高的男士便笑脸盈盈走进来,而何年希连忙起身上前握手,男士调侃道:“何总,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以前请都请不来。”
何年希笑着说:“你这小子,成天嘴贫。”
两人嬉皮几句,男士留意到我,眼神忽而错愕又立马回瞄何年希,何年希会意介绍:“大学同学,邬曦。”
男士松开他的手走到桌子旁有礼貌说:“您好,想吃什么尽管点,反正何总掏腰包。”
我不好意思抿笑回应。他俩随后入座闲聊一会儿又讨论了一些关于业务的事,半小时后男士识趣退去,临走那刻又瞟我一眼再朝何年希怪笑一番,我知道他想歪了我俩的关系。
“华夏集团的老总。”何年希涮了几下羊肉吃进嘴里解释。
我听后的确惊讶。
他不望也知道我夸张的表情,风轻云淡说:“看不出来吧。”
我咬了一口蟹柳点头。以前还没离婚时偶尔陪欧铂铖会朋友,席间也听过华夏集团,没想到背后老板居然是这副模样,如果不说还以为是伙计。
“工作怎样,适应吗?”何年希很认真问我。
我木憨点头,简单回答,还行吧。
“见到他了?”
我知道何年希是有意问的,再次点头后斩钉截铁说:“你早知道欧铂铖收购了那家公司。”
他抬起头盯着我犹豫片刻,奇怪问:“难道你不知道?”
我的无言换来他的吃惊和摇头叹笑。
“如果知道他是那家公司的老板,肯定不会去。”我挑了红味的白菜一口吞下,辣的眼泪涌出来。
何年希见后赶紧给我倒满酸梅汤:“没事,反正你还想吃回头草。”
他刚说完这句,我差点将汤汁喷出口,而后很不耐烦的眼角一瞟,讽刺说:“我就想不明白为什么你总是喜欢讨论有他的话题呢?难不成你也看上他了,要不我给你俩牵线搭桥,怎样?何先生。”
何年希倒没在意我的话,笑得很开心却又装着郁闷口吻讲:“其实我已经找人做了收购那家公司方案,可没想到还是被欧氏抢先一步。你进那公司时还不是他的,也就是上回我找你那次,突然接到电话说欧铂铖把原来的价格提高到三倍,我当然没他那么财大气粗,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被他买走了。哎,看来我再怎么努力也争不过欧铂铖哟!”
我听得出来他说话的语气和满脸笑容很不搭。
何年希一副受委屈的表情,酸溜溜道:“三倍的价格……你前夫有钱就是任性……”
“你已经发展的挺不错了,你看看我们班上有几个像你发展的这么好。”我本想转移话题可还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不停地给我夹菜,笑而不语沉默好长时间突然提议问:“过段时间我要去CD,你要不要一起?”
我望着他反问:“我去干吗?再说公司也不会放,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部门从来没周末,更何况放假。”
“你就请个病假,假单、吃住玩算我的。”何年希大方承诺。
我心里乐得慌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可嘴上却说:“我没病找病,神经病。”
“你到底去不去?”他突然用一种极其尖锐的眼神望着我,瞬间害怕起来。
我憋不住笑出来,暗自窃喜:“当然去啦。”
他随后轻笑,过了五分钟从身边的黑纸袋里拿出一鞋盒骤然起身走到我跟前蹲下,我诧异望着他打开盒子,认出里面那对高跟鞋是我之前的。
他将鞋放置地面说,试试。
我嫌麻烦一个劲推脱,不料何年希竟伸手攥住我的脚肘,我惊慌乱动生怕房间外突然有人进来,但见他毫无罢休之意,只得如他愿将双脚从原本的鞋里抽出而后慢慢被他放进高跟鞋中。
“舒服吗?”他仰头探问。
这一刻我莫名断片几秒,瞟眼地上欧铂铖之前送的蓝色袋子,淡然一笑。
何年希并没察觉异常竟然舒心回笑说:“我见你穿着伤脚便找人专门弄了一下。”
随后双脚又被他小心翼翼套上以前的鞋子,而那对高跟鞋再次放回盒里,装进纸袋静置我身边。火锅吃到一半他来电话,挂线后便拿起桌上的平板电脑滑动翻阅,而我依然狼吞虎咽吃碗里的菜,不经意间抬头见他脸色瞬间变化,我随便问什么事,他很干脆回答:“董恺被人泼硫酸了。”
我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愣了半天才憋出两字:“董恺?”
何年希点头。
“为什么?”我错愕问。
“听说跟另外一个模特争广告机会,得罪了对方,双方粉丝在网上起了骂战,甚至产生肢体冲突,对方后台很硬,找人教训了他。”
我听后第一个反应便想到欧铂铖,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他的人。就算欧铂铖和董恺的关系在外界看来扑朔迷离,而对于这样不清不楚的暧昧状态,动手的人更应该顾忌三分,要知道得罪了欧铂铖,就等于得罪了广州四少其他几位。
“网上已报道了?”我反射性问。
何年希拿着电脑解释:“还没,正等我审稿。”
“审稿?”我疑惑。
“我们公司独家的,编辑刚传来今晚要发布的稿子。”何年希显得很得瑟。
“这不是总编该做的事嘛?还劳您老人家操心。”我揶揄道:“再说那也只是您旗下的一间子公司而已。”
何年希嘴角向右微翘,眼神泛着狡猾的目光,反驳:“公司几千人还靠我养家糊口,能不上心吗?”
我骤然震醒,冒失停筷问:“你真打算发布这条消息?”
他一脸无所谓,说:“为什么不报道,独家耶!花了大价钱才买到的,也该捞回一笔。”
我隐晦提醒:“还是算了吧!”
他突然将头靠近欠揍般问:“他真和欧铂铖有一腿?”
锅里升起的白烟仿佛将我们隔断,隐约望见何年希模糊的轮廓好似陌生人般冷漠。
而这种冷漠令我难受,胆怯,惊恐。
岁月改变了我们,现实改变了我们,这个世界改变了我们。
我被锅里溅起的油汁烫到,还来不及感受炙热的伤痛已慌张辩解:“我是帮你积德,他都那样了,你还往伤口撒盐。”
何年希随即开怀大笑,说:“无奸不商。”
此刻,我的心情很复杂却平静问:“严重吗?”
何年希摇头表示不清楚。
【哎,董恺这么爱美的一个人,没有那张脸该怎么活呢?】
我将伸进锅里的筷子不停地搅来搅去。
“还要吃吗?”何年希好心提醒。
我抬头对视质问:“为什么不吃。”
“你不打电话关心?”他无厘头再问。
我嘴倔驳回反问:“管我屁事。”
他不再说话,而我继续心烦意乱吃着,舌头又被烫了好几次。
最后,我们临走时华夏集团的老总又提前进来找招呼,餐费已经算在他账上,何年希道感谢。而我回家第一件事便打开电脑浏览网页,何年希没有骗我,董恺真的被泼硫酸送进急诊室抢救,官方没透露任何说法和事实原由,肇事那群人也早被人包庇隐藏,看来吃亏的还是董恺,我想欧铂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眼下最令我担心的还属何年希。
因为他并不了解欧铂铖,同时也未意识到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
玩火自焚的代价,他承受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