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姐的买菜时间她已调查清楚，便同一时间出现在菜场，她上前问好，莲姐对她印象极佳，两人结伴逛市场。诺大的菜场扰扰攘攘，这里便是莲姐的天地，只见她做事有条不紊，先置办肉类排骨，再买些蔬菜瓜果，最后才停留在海鲜摊口。她驾轻就熟地挑了一条半斤重的石斑，就宣告买菜活动结束。
苏菲实话实说：“莲姐，这次来是有事想请教你。”
莲姐心里有数：“这是自然，苏小姐不像是会逛菜场的家庭主妇。”
莲姐是个明白人，苏菲低估了她的智慧，她说：“家庭主妇自然有她的本事，不然如何将一个大家庭打理的仅仅有条，我自问这些本事，远远不如你。”
她的奉承话说到恰当好处，莲姐笑逐颜开：“那是自然，别人以为我们的功夫很容易，其实买菜做饭，洗衣吸尘，布置清理，每一件事都不容易。有时候许多事情叠在一起，就要分个轻重缓急。”
苏菲附和，莲姐更加开心，多年的努力终于得到旁人认可，这比多发她一个月工资还要高兴。苏菲假装不经意提起：“真是奇怪，左老板这样的人物，在左夫人出走之后，却没有再娶老婆？莲姐在左家工作了几十年，一定知道左夫人当年为什么出走吧？”
莲姐像被点了穴道，本来噼里啪啦说个不停，突然闭住了嘴。她的嘴一直很密，不该说的从来不会说，否则十五年前那些狗仔队拼了命地想撬开她的嘴，她早就支持不住。
苏菲见她不出声，故意说：“算了，事情过了那么久，说来也没有意思，也许你什么都不知道。”
她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莲姐，时过境迁，还有谁会在乎？这个秘密她藏在心底十五年，实在不吐不快，何况苏菲还是个可以信任的人。她缓缓开口：“苏小姐，你发誓不会告诉别人，我就同你说。”
“我发誓！”苏菲回答，“如果我说出来，就让我一辈子嫁不出去！”
鬼神之说，苏菲向来不信，发誓对她来说更是家常便饭，记得小时候她在菜场见到屠夫宰杀活鱼，心里发誓再也不吃鱼，否则就嫁不出去，在家里做老姑婆，结果当晚她见妈妈端出可口的饭菜就马上食言。易保林临结婚前突然失踪，不知道与这个誓言有没有关系。
莲姐笑出声来：“我相信苏小姐为人，不要发这样的毒誓，否则与我一样做一辈子老姑娘，那我可真正作孽了。”
苏菲不以为意：“做老姑娘有什么不好，自由自在，自己赚钱自己用，还不用看老公儿子脸色。”
这番话说到莲姐心坎里，她打开了话匣子：“我说我们夫人，那是真正的美人！她人美，心也美，待我们下人也尤其的好。”
莲姐回忆夫人尚在的日子，笑容满面，那时候她没有那么寂寞，至少家中有夫人天天作陪，她年纪比她大十岁，夫人亲切地叫她莲姐，她从来没有把她当作一个下人。她笑着继续说：“他们本来是一对恩爱夫妻，但是老爷生意越来越忙，极少回家，于是夫人开始闷闷不乐，经常站在窗口，一站就是大半天。”
“夫人怀大少爷那段日子，老爷也很少回家，夫人常常想哭，我说哭着怀孕将来孩子生出来会变笨，夫人就忍住眼泪。看着她那样子，我也很揪心。”
“老爷的生意越来越大，我们也从公寓搬到大房子，再到现在的别墅，但夫人却越来越不开心。尽管她先后生了岱宇和岱天两位少爷，陪他们一起玩的时候她也会说说笑笑，但当她一个人的时候永远都是偷偷落泪，或者盯着天花板发愣。”
莲姐悠悠地叙述着往事，左夫人婚后的十年她只不过花了两三分钟总结。人这一辈子就是如此，营营逐逐，勾心斗角，到最后盖棺定论，不过是几句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