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多听完铜伯这一通诉苦,心里不免也是沉甸甸的,铜伯说的一点没错,事情到这种地步换谁也急绿肠子。看铜伯老态龙钟的样子,如果再愁几天,身子非顶不住不可。一定得帮铜伯过去这道坎儿!他心想。
“铜伯,你别太急了,急坏身子就更麻烦了。我呢,暂时也想不来啥好办法,要不一会儿吃饭时和杏花姐咱仨好好商量一下,说不定能想出个好主意。”
铜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孩子,你有这份心铜伯就很宽慰了。”
钱多多拍拍脑袋,“铜伯,你可别小看我,说不定我蹭的一下就突然冒出个好主意来,嘿嘿嘿。”
铜伯涩涩地笑了一下……
天黑了,铜伯在灶房点了灯叮叮咣咣地做饭,钱多多坐立不安,不时晃到杏花窗户旁听听动静。
突然大门响起来,铜伯说他两手面,让钱多多去开门。
钱多多跑去抽开门闩,开了一道缝,看到门外站着两个官兵,心里惊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发现只有两个人,而且脸上并没有带杀气之类比较凶的表情,这才将门又拉开了一些,探出脑袋。
官兵正要说话,钱多多手指放在嘴上,做了个禁声的动作,跻身出来,重新掩上门。
“怎么?牛大人派你们来拿我的?”钱多多先发制人。
靠前的官兵慌忙笑道:“钱少爷,你可别抬举我们,今儿你的手段咱们都看见了,别说我们俩,再来二百恐怕也拿您不住。我们是奉牛大人之命,来给你带封信。”
“哦?这可真是奇怪了,我当众杀人,牛大人不抓我归案,倒送什么口信儿,这可真是稀罕啊。快,快给我瞧瞧。”
官差自怀中取出书信交与钱多多,告辞而去。
钱多多回到院子里,铜伯问刚敲门的谁,他敷衍说是个外乡人,天黑迷路了,问路。
这时候,杏花窗户里正好点亮灯,钱多多站在窗户旁,借着昏黄的透光拆开了信封。
只有一页纸。牛大人的字相当难看,通观全篇,如同一纸缺胳膊少腿儿的妖精,还有一部分白字和错字,不过钱多多还是能勉强读下来。
全文如下:钱少爷:据本官吊(调)查得知,你已经被白无影儿妖惑心智,今天杀了四个人,那是因为你心智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根据大宋律法,颠疯之人杀人是不用负罪责的,所以,躬(恭)喜你,你已经被我判为无罪。另外,站在道义的一方面讲,那四个捕头欺辱良家女子,死有鱼骨(余辜)。如果本官不是官的话,一定为你宣扬侠义之名。这些都不重要,就不说了。
我写此信的主要原因是听说你要来拜访我,特意和你商量一下会面时间。我公务烦(繁)忙,特别是年关这段时间,下要慰问百姓,上要打点上司,所以,你这段时间不要来,来了也见不到我。
我把会面的时间定在大年初二,地点是县衙大堂。那一天县衙一个人都不会有,只有我一个人等着你,希望你不要失约。
故友:牛一头字看完牛一头的信,钱多多除了心里佩服一下牛大人的文采外,基本看明白这其实是一封变相的应战书。可是,按游医的话,自己只有三天可活,如何等到初二?不过他马上又意识到,自从被白蟒医好了伤口,身体觉得生龙活虎,丝毫没有要挂的迹象,病已经好了也说不定。他当下做出一个决定,如果今晚再犯病,说明病没好,明天一定要想办法找到牛一头报仇,如果今晚不犯病,说明病已经好了,等到初二也无妨。
铜伯做好饭,让钱多多叫杏花吃饭,杏花也许觉得老爹把饭都做好了,再不出来说不过去,开了门,出来吃饭。
三人在小小的方桌旁坐下,桌子中间是铜伯刚炒的一碗萝卜丝,还腾着热气,每人一个馒头,面前的碗里是稠玉米糊糊。这一套吃食,在当时来说已经是很不错了,估计是钱多多在的原因,铜伯特意弄的。
钱多多口水涌动,一口啃下去,馒头少了一小半,又夹了一大筷子菜塞进嘴里,嘴几乎要打不过来弯了,嚼了几下才发觉铜伯和杏花都看着他,嘿嘿笑了两声,道:“我,那啥,我这两天饿坏了,你们就别看我了,嘿嘿,快吃你们的吧。”
杏花原本冰霜似的脸上微微掠过一丝笑意,对钱多多说,馒头还多着,让他慢慢吃。
就这一句简单的话,让钱多多感动了好长时间,嚼着馒头,心里一直欢喜着。
吃完饭,铜伯端了一盆炭火,三人围着火盆说杏花的事。钱多多问杏花怎么想,杏花看看铜伯,低头说她也不知道。铜伯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一言不发。钱多多心里郁闷,一言打破静寂,“这门亲事本来就不合适,应该退掉,即便没出这事也应该退掉。”说完后,连自己都觉得有点不知深浅。
铜伯抽了口旱烟,道:“多多呀,铜伯知道你心眼灵透,办事有主意,可这是正经事儿,不能随性子来,别的都不说了,光欠人家那彩礼加借的银子就有二百多两,铜伯就是打一辈子铁都不定能凑够这个数。”
杏花见铜伯又要伤神,心疼地叫了一声爹,眼睛里闪闪发亮。
钱多多望着通红的火盆,一咬牙说了一句非常具备年少轻狂特征的话:铜伯,杏花姐,你们放心,这事,这事我给你们搞定。银子还给他们、婚事退掉,包在我身上了!
杏花和铜伯同时抬起头,以一种不置可否的眼神看着钱多多。
“多多,姐知道你心疼姐,你还小,这刚强话说说也就算了,千万别去瞎胡闹啊。”杏花把手放钱多多肩膀上,如同钱多多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是啊多多,”铜伯也帮腔,“这事儿本来就够汊馍了,你可不敢再惹乱子了,再出什么差错,铜伯这条老命非搭进去不可呀。”
钱多多有点不高兴,听二人的口气,都当自己是小孩子。特别是杏花,不就比自己大三岁吗?弄得跟自己的娘一样。他知道再解释下去他们也不会相信,何况刚才说的话确实有冲动的成分,遂干巴巴地笑了一声对杏花和铜伯道:“我也是为杏花姐着急,放心吧,我不会胡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