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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风月无情人暗换(1)

如果说是十年前,江山是谁家的,那整个天下的人都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是卫家。但是十年后,隋封的势力发生了悄然的变化,已成三足鼎立之势。北有卫家,掌控着政治大权。中有千羽氏,世代居于中原。千羽氏虽是江湖门派,做的却是商贾生意。千羽氏称霸中原,都为人个个低调。近些年除了出来一个足以与卫沉沙比肩的千羽杀,以千羽寒为首的大家族皆是儒雅商人,牢牢控制着隋封的经济命脉。而论军事,则当属地处江南的蝶声谷。

蝶声谷虽称为谷,但它却是一座城。蝶声谷是秋声谷为祭奠死去的妻子徐蝶儿而创,谷成之后,秋声谷广收贤才,更是纳入弟子上千。十几年过去,蝶声谷俨然成为一个独立的诸侯国。

蝶声谷威胁到朝廷,这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当时卫宗荣亲自率兵下江南讨伐蝶声谷。奈何路途太远,途中士兵又染上疟疾。到了蝶声谷,战未燃,卫宗荣的兵马就损失了近一半。那一战,卫宗荣险些死于秋声谷军队的铁骑之下,从此朝廷再也未曾挥军南下。

话说当日,卫宗荣成为俘虏被秋声谷的手下押送到蝶声谷中的最高峰楚泽峰。这两个站在权势顶端的男人,一个有夺妻之恨,一个有杀妻之仇,因为徐蝶儿,搅动了整个江湖的不太平。

秋声谷身着一身战甲,年逾五十,仍是英气逼人。他没有看着卫宗荣,而是面朝楚泽峰,看着峰下的一片苍茫。他说:“卫宗荣,蝶儿就是从这里跳下去的,是你逼着跳下去的!你不是口口声声地说爱她吗?这就是你爱她的方式?”

卫宗荣虽然身为俘虏,却仍旧威风凛凛。他的目光随着秋声谷,一同看向崖下。他叹了一句,说:“我没有逼她,是她自己的选择。蝶儿死了,我的痛不比你少半分!”

“蝶儿是我的女人,你没有资格谈对她的感情!”

“是,蝶儿确实嫁给了你。但是你确定,她的心在你那儿吗?就连一向睥睨天下的秋声谷,也怀疑夏千泽的身份了不是吗?”

所有人都以为秋声谷会杀了卫宗荣,但是出人意料的是,秋声谷居然放了卫宗荣,还返还了卫宗荣所有没有战死的兵马。秋声谷的说辞是:“你要去的是我妻子的性命。你若是想一命抵一命,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卫宗荣,我今天有本事把你放了,他日,我定会让你用十倍的痛苦来偿还给我!”

秋声谷和卫宗荣的对峙,到此为止。但是各自都更为迅猛地发展自己的势力,朝堂和江湖都闻到了血雨腥风的味道。

而蝶声谷为外人称道的,还有秋声谷那美若天仙的女儿秋媚儿。

说起秋媚儿的事,还是千羽寒告诉我的。我们一路去蝶声谷,千羽寒就和我讲了一路的秋媚儿。说秋媚儿有多么多么地漂亮,多么多么地聪慧。一路上,我安安静静地听着,完全没有反应。千羽寒很不满意我的态度,掐我腰上的肉以示愤怒。

他说:“喂!叶倾晨,如果我说秋媚儿追求过我,你还这么无动于衷吗?”

“呃……她追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喂!我好歹是你夫君!”

“哦,这样啊。那沈洛洛还拒绝过你呢,我也没嫌弃你啊!”气死人什么的,我最在行了!

蝶声谷在江南。八月,正是百花争艳的时节。

到了第一个驿站,果然看到了姗姗来迟的千羽杀、沈洛洛,还有我的宝贝阿绿。我看到千羽杀拉着沈洛洛打情骂俏,便拉来阿绿到身边嘘寒问暖。阿绿倒是落落大方,对我说:“小姐,你不要担心阿绿,阿绿什么事都没有。倒是小姐,你和千羽大少爷怎么样了?依阿绿看,小姐都瘦了一圈呢,是不是千羽大少爷欺负你了?”

我瞥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千羽寒,然后转过身抹着小眼泪向阿绿诉苦。我说:“是呀是呀,千羽寒这个人都不给我好吃的,天天把我给饿的啊,我都想啃树皮了!”

还没等阿绿发表意见,千羽寒就起身过来,附在我的耳边对我说:“嗯,原来我没有把我家小倾晨喂饱呀。嗯,是为夫的过错。嗯,今晚……”

晚上,我当然还是和阿绿挤一个被窝,我们头挨着头说悄悄话。阿绿问我:“小姐,您已经十六岁了,早就过了出阁的年纪,千羽大公子没有说娶你的事情吗?”

“没有。我没打算嫁。”

“小姐,以前的事情,你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天将亮不亮的时候,凭着我敏锐的听觉,我听到了不远处的打斗声。隐约地,我听见了千羽寒的声音,便再也睡不安稳。我起身给还在呼呼大睡的阿绿盖好被子,然后披了件外衣,踮着脚,走出客房。

我小心翼翼地趴在假山后面,不敢弄出声响,战战兢兢地看着假山里面的一路人马。来者皆穿了黑衣,却并没有戴面具。有二十几人的样子,将千羽寒和千羽杀团团围在中间。

千羽杀紧紧地贴在自家哥哥身后,脸色被吓得有些苍白。千羽寒倒是镇定自若,根本不把眼前人放在眼里。

“说吧,老爷子想让我怎么做?”千羽寒的手闲闲地摆弄着腰间的玉佩,身上没有任何一件武器,却依旧胸有成竹。

“老爷让我们来禀告您,不许前往蝶声谷。还有,杀了叶倾晨。大少爷,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还望大少爷不要为难我们。”

因为这一句话,我的心凉了一截。我天天待在千羽寒的身边,这是在玩命啊!他家老子要我的命啊!

千羽寒依旧是云淡风清的样子,只是终于抬起头,将目光放在跟他说话的那个人的身上。他说:“回去告诉老爷子,第一,十年前我的事情就不是老爷子能管得了的了,十年后更是!我去蝶声谷势在必行,不想死就不要在我的面前多嘴。第二,叶倾晨是我千羽寒的女人。她活着,我不允许任何人侵犯。她要是死,也得我亲自动手!”

我的亲娘呦,好好的话您就不能好好说吗?阿绿说得一点都没错,你就是个无耻而又霸道的男人!

“那,属下就得罪了!”话音还为落,我的眼前就一片漆黑。然后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那个黑衣人劫持到千羽寒的身前了。

“大少爷,区区小事,属下怎敢劳烦您亲自动手?”说着,黑衣人举起长刀,毫不客气地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黑衣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用手臂紧紧地勒住我的脖子。我稍微挣扎一下,就触到了锋利的刀刃,我嫩白的小脖子就见了血。我不敢再挣扎了,我知道这是要动真格的了,稍稍一不留神,小命就没了。头已经有一点昏昏沉沉的了,我转向千羽寒,泪眼婆娑地向他求救。

千羽寒看到我脖子上的伤,眼睛登时变得猩红。他怒视着黑衣人,双手握成拳,指骨分明。千羽寒看着黑衣人,只冷冷地说了三个字:“放开她。”

其实千羽寒早就看见躲在假山后面的我了,奈何形势太危机,不敢轻举妄动。却没有想到老头子的属下竟然真的那么大胆忽然朝我发难,将我劫持了去。这下看着我,生气得不得了,肯定是在暗骂真是个不懂事、鲁莽的臭丫头。但是目光流转到最后,尽数变成了满满满满的心疼。

黑衣人是千羽家族当家人养的死士,只按家主命令行事。莫说前面站着的是自己的少主,就是前面站着的是隋封的皇帝,死士也只做手起刀落之事的。所以很快地,我察觉到了一股死亡的气息,那是我十年前经历过的。

但是没有。在死士动刀的那一刻,千羽寒从腰带里抽出一条银色的软鞭,手一甩开,竟然将近两丈长!然后在我还在惊叹的时候,千羽寒纵身一挥,在场的二十几人的头,一一落地!

千羽寒接过我,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完全瘫软了。黑衣人的血迹溅到了我的眼睛里,我用手捂着眼睛,哭啊哭啊,又疼又怕。

千羽寒没有安慰我,他冷着脸一把将我拦腰抱起,然后对千羽杀说:“把这儿收拾了。”转身,潇洒地走了。

千羽寒怕惊醒了阿绿,便在我没有同意的情况下,把我抱到了他的房间。我一边哭一边挣扎着,我说:“千羽寒你快放开我啊!我不要去你房间,不要去你房间!”

千羽寒冷着一张脸,毫无怜惜地把我丢在床上,坐在我的面前,扯下几条身上的白色中衣,给我的脖子包扎。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千羽寒的下手很重,疼得我哇哇乱叫。可是我发现我叫得越欢实,他的手劲就越大。知道了这个规律后,我学乖了,不叫了,默默地流着我的小眼泪。

把伤口处理好,千羽寒又强行脱掉了我的外衣,然后摊开被子,把我塞到了被子里,让我躺好。我拉高被子,挡住自己的眼睛,扁扁嘴,越想越委屈。

过了好半天,我在被子里都快喘不过来气了,千羽寒才稍稍地压住了火气。他坐到床边,拉下被子,伸手,将手掌落在了我的腮边。

千羽寒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倾晨,你真是,半点都不让我省心!”

“我到底哪里不让你省心了呀!我好端端的,却因为你差点丢了性命,你现在反而怪我了,难道这天下的理还都要被你占了去啊!”越说越委屈,眼泪也吧嗒吧嗒掉个不停,“这是我第一次亲身经历这么血腥的画面啊,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千羽寒看我脖子上的伤口又渗了血,终不忍心再责难我。他把我连同被子一同抱起来,搂在怀里,低头,亲了亲我流着泪的眼睛。他说:“我好好地让你回客房休息,你非不听话,半夜跑出来。本来什么事都不会有,就因为你的鲁莽,你差点在我的面前丧命。你倒是说说,我该不该生气?”

“明明就是你的错。我都听见了,你的那些手下是要杀我啊,让你来杀我啊,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们了。还有啊,你的武功居然那么好。你说,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

千羽寒控制住我四处乱动的手脚,很无奈地笑了。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子不是知道得最多的那个女子,而是被自己男人保护得最好的那一个。倾晨,我知道我隐瞒了你很多。但是我不告诉你的那些,是你不需要知道,或者会伤害到你的事情。倾晨,你是我千羽寒认定了的女人,我对你的感情你心知肚明。所以我希望在我没有告诉你全部真相之前,好好地让我保护你,好好做你的小傻子。你要记得,万事有我。”

千羽寒安排的行程很紧,所以就算是我负了伤,第二天还是照常上路。对此,千羽寒对我很是抱歉。他又是给我雇马车,又是买糕点的,放低身价来哄我。我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说:“嗯,可以理解。我又不是你的小娘子叶倾晨,当然不能指望你对我怎样。”

我的话成功地激怒了千羽寒,换来了千羽寒狠狠的一记白眼。他说:“叶倾晨我警告你,不要试图拿那些话给我添堵,我怕我会一不小心掐死你。”说完,千羽寒干脆利落地转身,翻身上马,上路。

马车上,沈洛洛坐在我的身边,我的伤势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伸手抬起我的下巴,观察我的伤势,说:“怎么,昨天见识到千羽寒的功夫了?”

“你怎么知道?”我有些警惕地看着沈洛洛,问。

“我知道的呀,可远不止这个哦!小倾晨,你想知道什么,我来告诉你。”

“算了,我对千羽寒的事情没兴趣。”

沈洛洛看着我笑,一脸“你就口是心非吧”的表情。

但是一路上沈洛洛并没有闲下来,而是饶有兴趣地给我讲江湖上各类人物的秘事。比如千羽杀闯下的那个江湖第一侠士的名号并不是靠他自己的本事,而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他的哥哥千羽寒所为,他只是千羽寒的替身罢了。对于这一点我很不能理解,既然自己这么厉害,又为什么甘心旁人顶了自己的名号?沈洛洛给了我一个很好的解释,她说:“人呀,一旦处于一个高到不能再高的位置,名啊利啊什么的反而是一种累赘。”

再一个,就是沈洛洛口中的,秋媚儿的旷世奇恋。

秋媚儿是蝶声谷谷主秋声谷的独生女,自小在蝶声谷习武。夏千泽是秋声谷的大徒弟,深受秋声谷的喜欢和谷中各师弟师妹的尊敬。夏千泽年长秋媚儿七岁,在秋媚儿六岁习武之时,便由她这个大师兄亲自照顾。

夏千泽老实敦厚,相貌硬朗;秋媚儿活泼可爱,灵敏机智。久而久之,两个人便产生了感情。在秋媚儿十六岁那年,两个私定了终身。

可是两人没想到,当秋媚儿怀了身孕,和夏千泽双双跪在秋声谷面前,请求姻缘的时候,却遭到了秋声谷强烈的否决。

秋声谷将手里的茶杯狠狠地掼到地上,起身,毫不犹豫地甩给秋媚儿一个耳光。他圆目怒瞪,吼道:“秋媚儿!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么教你不知廉耻的吗?”

秋媚儿捂着红肿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整个人都傻了。夏千泽也吓得不轻,拖住师父,不让他再对秋媚儿动手,并连连道歉。

秋声谷对秋媚儿一直都是很宠溺的,只要没有违背秋声谷做人的原则,秋声谷对这个女儿绝对是百依百顺的。可是秋媚儿和夏千泽的这件事,秋声谷是铁了心地要阻止。在秋声谷逼着秋媚儿喝下堕胎药的时候,秋媚儿崩溃了。

秋媚儿咬着牙,忍回泪水,语气生冷地对秋声谷说:“爹,我要是失去了这个孩子,我就没有你这个父亲!”

秋声谷皱了下眉,语气却依然坚定。他说:“我可以没有你这个女儿,但是我不允许这个世界上有这个孩子!”

秋媚儿到底也没有保住她和夏千泽的孩子,夏千泽也被秋声谷一声令下罚到蝶声谷的枯潭,面壁了三年过。

在这三年里,夏千泽没有过问谷中任何事务。在枯潭除了习武、看书,不做任何别的事情。而秋媚儿在得到秋声谷允许的情况下,走出蝶声谷,闯荡了三年的江湖。

三年后,夏千泽变得更加沉稳,陆续接手谷中事务。秋媚儿则认识了千羽寒,许出了第二份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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