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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被雨淋湿的日子

儿时,每遇雨天,母亲或去邻家串门,或坐在屋内的炕上做针线,而我则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屋檐下,看着雨点,轻轻落在大黄狗的身上,皮毛渐渐濡湿,又看它用舌头一点一点舔净,乖顺地偎着我的腿,和我一起看如丝如缕飘飞的细雨,听雨落屋檐的声音滴滴答答。

上大学时,我曾经一度痴迷费翔,喜欢一个人走在雨中,将雨衣裹得紧紧的,一只耳朵听着雨点拍打雨衣的声音,一只耳朵塞着耳机,听着费翔的歌,那是一种寂寥的感觉。后来,对费翔的热度渐渐降了,但在雨中享受寂寞却成了一种嗜好。常常在蒙蒙细雨里,一个人漫步在被现代文明和现代垃圾充斥的城市里,街上有形形色色的人、形形色色的车,还有形形色色的建筑,翻来覆去还是这些,仿佛整个城市没有什么值得让人留恋的东西。阴暗的天空下,雨点似有若无地打在我的脸上,顺颊而下,像流淌的泪水,这会使我不禁地伤感,伤感着这雨,伤感着让雨淋湿的日子。

有时候,窗个细雨霏霏,独自捧一本书,安静地躺在床上,心里有着淡淡的念想,希望有个人能打来电话。其实,若有人打来电话,也无话可说,也许只为了电话铃声响起那一瞬的心跳。也会听听歌,当然是一些老歌。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慢慢喜欢怀旧了,所以老狼的歌是很适合的。有时候,我居然可以在一整天放着同一首歌重复听上百遍。老狼的歌老了,但不会过时,这是一位住在海边的朋友告诉我的。是啊,只要记忆在,就永远有老狼。听着听着,也会突然想哭,泪水夺眶而出。我真是有点老了,怀念往事的我已经开始老了,而且会老的一塌糊涂。

不知谁说的,日子就像一卷卫生纸,越到最后用得越快。这个比喻尽管不雅,却很有道理。有一天陪朋友小叶逛书店,她说想买本《鹿鼎记》看,我却有些惊讶,这个看似文静的女子,内心却有着怎样的挣扎呢。她说,在未懂爱的时候,就将自己糊涂地嫁了,在懂爱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爱的权利。生命在时间的节点上会留下痕迹,但大多并不鲜亮。或许因为压抑,或者是寻求抗争,金庸应该是不错的调剂。而我却固执地建议她读张爱玲读沈从文读庐隐读徐志摩。这些都是我喜欢的作家,张的文字唯美凄绝,沈的文章朴素纯净,徐的语言缠绵悱恻,庐的文字美艳哀怨。当然,还有戴望舒,还有梁实秋……

她说,她很难想象我的固执,她试图用开卷有益来说服我,但最终还是在我的影响下,买了本庐隐的书,也许就因为《海滨故人》更适合在下雨的时候,静静地阅读。

淡淡的雨带着淡淡的忧伤。快乐的日子会感觉很短,在生活的坐标中只是一个点而已,大部分时间依然平平淡淡。人生就像个大箱子,这个箱子装的不全是精华,也会有泡沫来填满空隙。我希望自己是个心无挂碍的人,深夜里泡一杯茶,放一段音乐,坐在电脑前写自己喜欢的文字,累了的时候就望望星空,然后过淡淡的日子。

现在是冬季,天气寒冷,雨季尚早,但怀念雨季,怀念一些和雨有关的日子。或许就是因为想起一个人的名字,或许就是记起了一段往事。不过再也找不回童年抱着小狗坐在屋檐下看雨的感觉了,那时的雨下得好静,像一串串晶莹的泪珠从天空的脸上流下来,雨是云的眼泪,那一定是天哭了。

小叶发来短信说,想到你,心会轻柔地疼。也许是因为我郁郁伤感的文字,也许是因为我的固执,她总觉得我不快乐,希望我更加宽容。她说,学会一点点的趋炎附势不是坏事。其实,她何尝不是和我同样呢,有着一颗温润善良的心,总是独自行走在寂寞的路上,依旧喜欢雨。忽然想起陈村说过:“能看着梧桐叶一片一片落下而寂寞的日子,是一生中的好日子。”而我觉得,让雨淋湿的日子是我一生中的好日子。

今年雨季来临的时候,我依然会看雨听雨,只是看雨的人老了,更多的只是想将一颗温暖美丽的回忆留在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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