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羽手提大刀,拍马相迎。
二人恶战起来。
刀来斧去,呼呼有声,“当当”作响。
关平紧张地注视着。
关羽每当右臂用力之时,总有些发软。
关平看得十分担心,急忙传令。
“快!鸣金收兵!”
大战中,关羽与徐晃闻得收兵锣响,立即各自罢战归阵。
关羽刚归阵,忽闻阵后大乱,同时杀声四起。
关羽、关平及众人尽皆大惊。
此时,一小校匆忙奔来报。
“报!君侯!曹仁袭了大寨,又率军杀来了!”
关羽、关平等闻报,更惊。
这时,徐晃又挥师杀来,与曹仁前后夹击。
关羽人马顿时大乱。
关羽狂怒难抑,提刀欲战。
关平急忙拦住说。
“父亲,大寨已失,还是退守襄阳吧!”
关羽听了,恨恨地吐了口气,率领人马突围而去。
吕蒙深知,吴、蜀反目,不利吴,也不利蜀,只利曹操。只有、蜀重修旧好,三足鼎立之势不破,吴、蜀方可求得久安,反之,吴、蜀反目,两败俱伤,终必为曹操所乘,难逃接踵而亡厄运。
吕蒙也深知关羽,东吴夺取荆州,虽是按约收回,然依关羽秉性,荆州失于其手,此恨断难罢休。当初初破荆州,吕蒙便想借关夫人以疏通关羽,达其“我仅按约索回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之意,以重修吴、蜀旧好,共求彼此久安。谁知关夫人惨死,令吕蒙只好另作他图。
此前,吕蒙一再逼关羽,便是想将他逼入绝境,以便逼关羽重修吴、蜀旧好。因为吕蒙深知,关羽威震天下,若不身陷绝境,怎会忍得荆州之恨?
今得知关羽败走襄阳,已陷吴、魏夹击的孤城之中,便是遣使达意,重修吴、蜀旧好之良机,立即满怀喜悦去见孙权。
吕蒙匆匆入堂,一见孙权,立即开了口。
“吴侯,据军中快报,关羽已败走襄阳。此正当我遣使致意之时也!”
孙权听了,佯作不明其意,问道。
“遣何使?致何意呀?”
吕蒙欲重修吴、蜀旧好之意,曾禀告过孙权,当时孙权听了也很高兴。今见孙权故作不懂,吕蒙心中顿时生疑,料彼已心无和意,心中急道。
“吴、蜀修好,关系重大,他事皆可容,此事不可放!”
吕蒙想到此,立即开了口。
“吴侯,吴、蜀反目,只利曹操,不利东吴。吴、蜀修好,东吴方可久安。今遣使致意关羽,申言我仅按约索回荆州,并非与蜀为敌;为吴、蜀久安计,我愿重修吴、蜀之好。”
孙权听了,久久沉吟不语。
吕蒙已明知孙权此时之意,却仍然问。
“吴侯,吴望久安,必联蜀抗魏。今遣使致意关羽,事关东吴久安大计。不知吴侯有何打算?”
孙权听了,继续沉吟不语。关羽的声音,此时却在孙权耳边响起。
“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虎女焉嫁犬子!……”
此时孙权听来,这声音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剌耳。
孙权脸上现出了怒色。他又沉吟了一会儿,才开了口。
“关羽倨傲无礼,屡欺东吴。今新败势孤,正当进讨,以绝后患,岂可此时纵之?”
吕蒙一听,急了,忙道。
“吴侯,从吴之久安计……”
孙权不等吕蒙多言,便说。
“今我夺荆州,关羽必不甘休,怎会与我修好?关羽既存,荆州必危!”
吕蒙听了,仍力谏。
“吴侯,为吴之久安计,不可错失修好良机呀!”
孙权听了,面色冷淡,当即说。
“非我必欲如此,实乃关羽欺吴之心难改。爱卿休再多言,孤自有主张。卿速调七路大军,进讨关羽,不得有误!”
吕蒙听孙权已下令,知事已难回,只好领令。
“是!”
此时,关羽正率败军,一路直奔襄阳。
正行间,流星马飞马前来,大声报道。
“报!君侯,吕蒙早已取了荆州!”
关羽闻报大惊,又难以置信,忙问。
“甚么?你可探得真切?”
探马见关羽不信,又说。
“真真切切!我假冒逃回之荆州兵,进入城中,探得仔细,荆州已失近月,此前传言皆真!”
关羽听了,良久无言,脸色却渐渐发紫。显然,他正怒火攻心。
关平等众人闻报,却并不意外。
此时,关羽懊悔不已,心中想道。
“荆州已失近月,看来,此前曹公之信,所言不假;军中传言,也非虚妄。长达近月,我为何一字未听呢?”
关羽这样问自己,却得不到答案。因为他至今认为:未闻东吴出兵;沿江烽火台未举火;荆州城未闻警;吕蒙病入膏肓;连夫人亦未来报警;且曹操因樊城危急,无计可施,故一再来信言荆州之事,欲他退兵,以解樊城之围。如此等等,哪一条可证荆州失了?
关羽想了好一阵,却怎么也想不通,又问。
“沿江上下,为何不举火?”
流星马道。
“吕蒙派兵扮作商人,身穿白衣过江。沿江烽火台守卫,皆为所掳。”
关羽听了,顿时痛心疾首,急忙又问。
“荆州城防坚固,潘浚为何不据守报警?”
“潘浚已降,怎会报警?”
关羽听了,急忙再问。
“夫人呢?为何也不来报?”
流星马听了,神色立刻黯然了,悲痛道。
“荆州失守当夜,夫人即来报警,却被截杀惨死!”
关羽听了,痛彻肺腑,良久无语,唯有泪水,在他脸上默默流淌。
关平等众人听了,无不暗自垂泪。
关羽此时才明白,大事之坏,始于吕蒙诈病!
一想到吕蒙诈病,关羽便想到王甫。其时,就吕蒙诈病,陆逊来惑,王甫曾警醒过他。关羽此时才抹尽了泪,转对王甫说。
“悔不听足下之言,致有今日之失!”
王甫听了,反而劝道。
常言道:胜败乃兵家常事,君侯不必自伤。今襄阳尚存,以君侯之威,若据襄阳固守,以待汉中王来援,届时,休说复荆州,夺樊城,进军中原,亦可期也!
关羽听了,却仰天而叹。
“吾中奸贼之谋,以致今日,还有何面目再见兄长!还有何面目再见兄长啊!”
关羽怒恨交加,悔愧难当。
关平见了,立即劝了起来。
“父亲箭伤未愈,不可过度自伤。今襄阳犹存,城坚粮足,我可据守待援。”
廖化见了,也立即劝道。
“是啊,小将军之言有理。事已至此,君侯据守襄阳要紧。”
王甫也随即说。
“对,当速去襄阳,君侯可一面据守待援,一面养伤。”
此时,关羽开口了。
“如今,襄阳已不可去矣。”
众人听了,大为惊异,众皆惊问。
“为何?”
关羽看了看众人,才开口说。
“襄阳已是孤城,前有东吴,后有曹魏,两国夹击之下,能守几时?”
马良一听,急忙开口道。
“君侯,襄阳乃重镇,西连巴蜀。此前,曹操率四十万大军,久驻摩陂,并未进逼;孙权已取荆州近月,也未来攻;足见两国皆惧君侯之威而不敢轻动。今襄阳虽为孤城,然慑于君侯神威,或可坚守,不可轻弃呀!”
王甫听关羽欲弃襄阳,也很着急,立即接着说。
“是啊。若弃襄阳,我与西川之路便被阻断,于我更为不利呀!”
关平与众人焦灼的目光,一齐投向关羽。关平也不安地说。
“父亲,今我军亟需整饬,还是先据襄阳,整军秣马为好啊!”
关羽沉吟起来。
关羽沉吟之时,众人尽皆焦急地望着他。
关羽沉吟一会儿,才开口说。
“此前,曹操未进,乃樊城之围未解;东吴未攻,乃荆州之防未固。今樊城无危,荆州已固,岂可与此前同日而语?今我据襄阳,若为东吴、曹魏困死,如何是好?”
众人一听,都没了主张,一时沉默了。
沉默中,马良试探着开了口。
“若不投襄阳,便只有投公安,君侯可是此意?”
关羽听了,点了点头。
“正是。公安与南郡毗连,可互为攻守。我赴公安,岂不强于困守襄阳孤城?”
听关羽如此一说,众人才不言语了。
吕蒙最担心关羽据襄阳固守,以待刘备发兵来援。得知关羽弃襄阳,走公安,吕蒙心中一块巨石落地,顿时欣喜难抑,匆匆去报孙权。
吕蒙进入堂中,一见孙权,便高兴地开了口。
“吴侯,据军中快报,关羽已弃襄阳,远走公安!”
孙权一听,顿时喜出望外。
“甚么?果有此事?”
吕蒙听了,仍欣喜难抑地答道。
“确有此事!”
孙权高兴得以拳击掌,原地打转,欣喜地说道。
“此前,孤最惧者,乃关羽据襄阳固守,以待刘备来援。今关羽弃襄阳,走公安,乃自绝生路也!”
吕蒙听了,更是振奋,大喜道。
“是啊。臣也最惧关羽固守襄阳,以待刘备来援。今关羽弃襄阳,便无一城可据,无一险可守,无一兵可增,无一粮可得!待我再施良谋,多多瓦解其军,关羽便自蹈绝地矣!”
孙权听了,连声叫好。
“好好好!卿且善为谋之!”
吕蒙听了,立即兴奋领令。
“是!”
吕蒙领令后,又谋划了一计。此时,他正领着几个随从,冒雨来到了聪伢子家。
其时,聪伢子家充满浓烟。
吕蒙一进屋,只好蹙眉细看。
屋内到处滴滴哒哒地漏着雨。
循着剧烈的咳嗽声,吕蒙看到了一间被褥破烂污黑的床。
聪伢子的父亲靠在床上,大声咳嗽,浑身震颤。
聪伢子父亲身上,披着破烂污赃的烂棉衣。
吕蒙再扫视屋内。
聪伢子的母亲在烧火做饭。因柴草被漏雨打湿,不易燃烧,弄得满屋浓烟。
灶台周围,围着七八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孩子们一个个衣衫破烂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