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一夜的梦,好不容易再次从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就看到方一恒站在我的床尾,“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我的头脑几乎一个激灵就清醒了,但是面上还是睡眼惺忪的样子,每当这时候,我都忍不住佩服我作为一名女演员的质素以及反应能力。
“来得好早啊,百忙之中还有时间来看我,真是太感动了!”我听到我的声音虚弱且虚伪地说。
“不早了,快中午了。”方一恒说。
“果然还是你最好,生病的人身心都很脆弱,也只有你们来看我我才会得到安慰。”潜台词就是,我现在心灵很容易受伤,不要再教育我了。
“是吗?好像除了我,来看你的人也不少啊!”方一恒又说,“而且如果不是我妈,你觉得我现在会在这里吗?”
“怎么说都是一起穿开裆裤长大的小伙伴,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情谊呢!”我愤怒的握了握拳,完全忘了自己在装虚弱。
方一恒不置可否,看了一眼手表:“你乘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也好好想想公司要怎么处理,现在乐华的事情我已经交给林娆了,你自己也总要看着办,不能一直让别人帮你。”
对此我很是不满:“当初说好一人出钱一人出力的,你怎么能过河拆桥!”
方一恒接我的话倒是快:“你不是一直说我是奸商吗?过河拆桥就是奸商的一贯作风。”
看方一恒脸色严肃,我隐约觉得不对:“你准备去哪?”我问。
“把这边的事处理完,我就去美国。”
“阿姨知道吗?”
方一恒摇头。
我看着方一恒,他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大的变化,甚至很容易让人觉得他不过是在和我谈一件很平常的事。
我忍了忍,最后还是说了出口:“胆小鬼,跑有什么用。”
方一恒迟疑了一会儿,说:“当有些事情注定没有可能,而我又没办法克服的时候,唯一的办法只有逃,你不也是这样做的吗!”
“可是我并没有成功。”这句话到了嘴边,我最终没有说出来,是啊,我自己又有什么资格说他。
方一恒又待了一会儿就走了,病房一下就安静了下来,我胸口也发闷,仿佛憋着口气,呼吸困难。
坊间群众向来对我褒贬不一、各走极端。
喜欢我的人就说我仙气逼人,每每能把角色刻画得入木三分。
当然,这类人很少,而且正如Zita说的,他们都不了解我。
不喜欢我的人就说我表情呆板,双眼无神,肢体僵硬。
这一部分人就很多了,他们闲得慌的时候也会组队到我的官方微博下面找找存在感什么的,不过这不重要,反正我的官博是Zita在管,我用的都是小号。
通过我长期的观察,他们到我官博下面“到此一游”也都是有规律的。
韩扬出新片的时候;
韩扬获奖的时候;
韩扬拍杂志封面的时候;
韩扬被狗仔队偷拍到逛街的时候;
韩扬和赵关关传绯闻的时候……
总之,一旦韩扬出现在了新闻里,我的官博就会被捎带上。
主题思想也一贯如是:姜舞当初抛弃韩扬,现在肯定在家悔恨得没有心梗都要生出心梗然后突发心梗,我们来告诉一下她韩扬的人生又更进了一步,给她添添堵。
当然,这其中也会有一些不一样的声音,那些声音不为向我尽告知事宜,只是为了和楼上开撕:是韩扬甩了姜舞好吗!
无论如何,只要韩扬出了新闻,我就会被记者朋友们拉到头条去遛一圈,三年多来,乐此不疲,我都忍不住为他们的执着点赞。
上了头条,出行的时候就会被一定程度的围观,所以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避免出现在公众场合。
作为一个公众人物,这也让我失去了很多工作机会,渐渐地被逼得只能接深更半夜拍或者要去荒郊野岭拍的恐怖片,所以我也是很辛苦的。
不过,对此Zita又有不一样的理解:勤奋的人都是一样的,懒的人却有各自的借口。
虽然我脚上的石膏还没有拆,但是医生说我也可以选择回家卧床后,我就兴高采烈的打电话告知Zita,但是Zita大约在忙着照顾拍动作片的莫莉,一直没有接电话。
我被困日久,心里的小野兽早已飞了出去,实在没有耐心等Zita来接驾,可惜小安在医院没日没夜的陪了我三天后就被我放了大假,此时此刻估计在哪里享受着阳光。
我正苦恼着,半夏就单枪匹马来探病,我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拉着半夏,火急火燎地扒拉着她闹着要出院。
半夏对我莫可奈何,只好答应。
办了出院手续我雄赳赳气昂昂的撑着拐杖单脚跳着走,想来我也算横着进来,竖着出去的,这也是一种人生进步,我不忘自我鼓励。
“我刚才上来的时候,前后门记者都很多,我们一起去地下停车场取车吧!”半夏拉回过度兴奋的我。
我当下一派素面朝天,还撑着拐杖,画风不要太落魄,因此几乎不需要思考就从善如流了。
虽然我不是红透半边天人人认识的程度,但是一路下到B2也是顺利得出奇。
事后想来,这大约就是传说中的暴风雨前的平静了。
半路上手机app提醒我一直在追的一个直播抓小三的帖子楼主有更新,立刻点开了去看,我一只手撑着拐杖,一只手还在坚强的刷屏幕。
“我这算不算身残志坚?”出电梯的时候刚好把楼主更新看完,一面往外挪一面回头问提着东西走在我后面的半夏。
半夏笑了笑:“请把‘志坚’去掉,不要让它躺着也中枪。”
“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我竟无法反驳。”我笑。
我正要继续往前迈腿,半夏却拉住了我,示意我看往左前方。
我顺着半夏的视线看过去,离我们不太远的地方正围着一群人。
这场面我再熟悉不过了,我常常和Zita抱怨,有时候记者疯起来比洪水猛兽还要可怕。
“陈一梅导演前两天公开表示新片邀请了你参与主创,你怎么回应?”
几乎不用过脑子,我就可以猜到包围圈中的是谁。
韩扬确实如他的影迷描述的那样,即使被包围在人群中,也总是很容易让人发现的“自带发光体少年”。
韩扬的脸色依然还有些苍白,但相较于那晚一起吃泡面的时候,已经要好了很多,只是整个人感觉又瘦了一些,显得越发的清俊,而且冷漠。
我看到了韩扬,韩扬自然也看到了我,就在我们对视的一瞬间,围在韩扬旁边的娱记也发现了我的到来。
我想我大约是被可以出院的消息冲昏了头,忘了最近韩扬虽然没有出新片、没有获奖、没有新代言……但是住院了。
我忘了韩扬和姜舞住在同一间医院这件事对于媒体而言是多大的刺激。
因此我小觑了媒体守株待兔的渗透力,以为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是铜墙铁壁。
才会这样毫无防备地、大喇喇地晃出来。
此时此刻我的突然出现,怎么看都有一种自投罗网的感觉。
或者说刻意为之。
我几乎可以预测到,明天一定会出现一个帖子细数我的成名路,并着重突出我怎么一步步捆绑炒作的——《街头偶遇?红毯摔倒?同时出院?姜舞把捆绑炒作又刷出了新高度》。
我真是何其无辜,明明是群众脑洞太大,我却要为此负责。